南赫铭的圣旨为南赫笙正了名,封其为元亲王,并当朝向文武百官展示了当年长元公主的亲笔留书。
而太后,就是最有力的人证。
兀笙名正言顺地住进了闫启宽率领的大军主营帐内,且故意把声势造得响亮。
三日后,兀笙与闫启宽合谋了迎战之策,就以元亲王之名向安乐王下了拜帖,说自己知道他正在寻找的东西在何处。
与此同时,魏承业也传了暗信给安乐王,证实兀笙所言不假。
因为郁风影托付终身的人,就是兀笙。故而他极有可能知道那令牌的下落,在他身上也说不定。
时至今日,安乐王再不敢小觑了这位长元公主的继承人。幸好兀筠被抓后用的是幽梦的名字,若是安乐王知晓她与兀笙的亲情,直接绑了她去当场做交易,也是稳胜。
“郁风翎是影儿的大师姐,自然也是我南赫笙的大师姐。王爷,您说看在这层不亲不疏的关系上,我是该帮呢,还是不帮的好啊?”
“想不到元亲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魄前来敌营,本王佩服。”安乐王并不正面回答兀笙的提问。
“我娘亲的英明神武,天下人皆知,我怎能损了她的名号。”兀笙进帐后,随性地坐在安乐王的虎皮椅上,为的就是要让安乐王以为自己是个好高骛远、仗着长元公主的名声才有种来跟他谈条件的不入流“皇族”。
“故人之女,郁风影可还好?”安乐王挥退下人,挑了下方另一把铺有毛毯的椅子落座。
“好啊,好的很,不劳王爷挂心。”
“本王与郁无情的交情不算浅,多年前据本王所知,郁风影体内该是有不足之症的,不知是否痊愈?”那阴阳蛊本就出自安乐王之手。
“说什么不足之症,怕是脱不了你安乐王的干系吧。”兀笙在来之前就理清了一些上一辈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既然你和她都活得好好的,只能证明你不爱她。如此说来,你应当感谢本王才是。”
“呵呵,此话怎讲?”兀笙仰躺在椅子上,装作不明就里。
“你不用在本王面前演戏,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个中缘由。明人不说暗话,你肯为了她们而来,难道就不该更有诚意些?”
“安乐王,影儿的一家都被你所害,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兀笙厌烦地站起身,“如果我不爱她,我今时今日压根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半句!而你要的东西的确在我手里。”
“你亲口告诉本王也好,只是眼下本王对它的兴趣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你想食言?”
“不,你若愿意给,本王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我可以给你,因为皇权对我而言,是无关紧要的虚无之物。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谁当皇帝我都不在乎,只求百姓能安居乐业。”
“哈哈,天大的笑话,本王真怕你娘亲长元公主死不瞑目。”安乐王拍拍双手站起来。
“那又如何?归根结底,我与她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我是怎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她在黄泉之下也管不了。”公主娘亲,孩儿对不住了,兀笙默默在心底跟长元道歉。
“说说你的想法吧,看看我们可否谈拢。”安乐王笑道。
“我要淮安城。”兀笙狮子大开口,“给你五天的时间让出淮安城,五天之后我们在淮安城第一楼做交换。并且,淮安城将不再属于炙兖国或者腾南郡的管辖范围。王爷可要考虑仔细了,令牌到手,这战事就该结束了。”
“淮安城的战略地位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本王足足花了半个多月才艰难地攻下这座城池,单凭你我二人的协议,恐怕本王做不了这个主。”
“安乐王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做不做的了主都是你说了算。”兀笙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左青令拿出来在手中把玩。
“怀璧其罪的道理,元亲王没听过?”
“自然是听过。”兀笙不以为意道,“那王爷又信不信,我两根手指就能将它化成粉末?”
兀笙不怕安乐王硬抢,因为他相信这个连南赫铭和腾南郡君主都还不知情的炙兖国兵符,对野心十足的安乐王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即便他真的要抢,自己也有能力不让它落入敌军之手。
兀笙昂首阔步掀开营帐的幕帘,只见数百人手持弓箭将营帐团团围住,而他带来的二十名精兵也正手握刀柄,随时准备应战。
“等等,难道元亲王就不想见见郁风翎的那位红颜知己吗?还是,她的命对你来说不足挂齿?”
“王爷不说,我倒是忘了她的存在。”
“贵人多忘事。”安乐王迈出营帐,向四周的弓箭手打了个退下的手势,“我们的交易里没有她,你当如何给郁风翎一个说法?”
“如果安乐王是个惜花君子,那就让她作为淮安城的附属品吧。”
“哈哈哈哈,当真有趣,当真有趣啊!”安乐王猜不透兀笙的真实想法,只好用大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
“王爷都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让我去会一会这个把大师姐迷得头晕转向的奇女子,王爷应该不会不给薄面吧?您放心,我看一眼便走。”兀笙也是想确认兀筠是否安好。
“来人,带元亲王去幽梦姑娘的营帐。”安乐王吩咐道。
“是。”从视野外走来一名身穿黑色劲服的大汉应答道。那人,分明就是与兀笙多次打成平手的蒙面黑衣人。
“王爷麾下藏龙卧虎。”兀笙直直盯着那人。
“有请元亲王。”
“有劳阁下,怎么称呼?”
“离端。”
绕过五六个营帐后,离端停住脚步:“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还望王爷别让在下为难。”
兀笙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搓了搓,习惯性地将手负于身后,嘲讽地一笑:“呵呵,阁下搞错了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难我,倒不知我哪里为难你了。”
离端不善言辞,也不再多嘴:“请吧!”
兀笙抬手掀帘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离端的行迹:“你要随我进去也行,我与这位姑娘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离端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兀筠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在青楼里只会以泪洗面的柔弱女子,哪怕只剩自己一个人被软禁在敌国军营,她也不能让自己被疾病缠身。
反之,她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得很好,只为郁风翎来接自己时能走得快些。
“这等尤物,难怪大师姐会迷了心窍。”兀笙进帐之时,兀筠正端坐在案前写着什么,见她抬起头来,兀笙迅速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两位有何贵干?”兀筠放下笔站起身,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听闻王爷在此处藏了一位绝色佳人,一时好奇,所以来瞧瞧。”兀笙也不提郁风翎的大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步上前揽住兀筠的腰肢,“姑娘,不如让王爷将你送给我可好?”
“元亲王自重!”身后的离端立即跟上,但却见兀笙松了手,轻佻地用手背摸了一把兀筠的脸颊,然后大步走出了营帐。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兀筠涨红了脸,气愤地抓起手边那方砚台,狠狠朝帘幕扔去。
实际上就在一刹那,兀筠听清了兀笙犹如唇语的一句话。
他说,跟魏承业走。
第四日傍晚,魏承业偷了一身普通侍卫的衣装给兀筠换上,然后假借安乐王的名义,带人前去淮安城部署埋伏。
这魏安户一向是安乐王的左膀右臂,在军营行走自如,一般人不会起疑。
直到一个时辰后,兀筠被魏承业掩护逃跑的计谋才在离端的追查下得以败露,而兀笙戴了人皮面具混入军营到安乐王的营帐之中搜寻解药。
兀笙胡乱装了一大堆瓶瓶罐罐,趁着骚乱跟在离端的一行人中,正好可以接应魏承业。
追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兀笙瞧着离军营有了些距离,便不再偷偷摸摸。一个飞身挡在离端的面前,赤手空拳运了七成内力,扬起无数飞沙走石拦住了追兵的去路。
离端缠上兀笙大打出手,可兀笙这次没心情跟他较量。
“起风了,真好。”兀笙邪邪地笑了,足尖点地腾空而起,自腰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白色粉末顺风飞散。
“屏住呼吸!”离端憋气大喊道。
“这东西可是药王前辈精心改良后的软筋散,皮肤沾上即刻起效。”兀笙落地后,对面就有人相继瘫倒,对离端说道,“江湖教会我兵不厌诈,你也别怪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是那元亲王的人?”离端动作快,避开了软筋散,再次举剑欲进攻。
“抱歉,无可奉告。你与其纠缠于我,不如赶去淮安城通知你们家王爷做好两手准备。现在出发去淮安城的话,说不定黎明前赶得及。”兀笙没时间跟他耗,所以打发他走。
兀笙与魏承业在约定好的林中见了面,兀筠伏在兀笙的肩头落泪,不知是为了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还是为了曾对他怀有过情意而悲戚。
魏承业已然成了被追杀的叛徒,只牵挂着安乐王俯中的那人,摸不准他到底愿不愿意跟自己亡命天涯。
兀笙猜出他的心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趁你叛乱的消息还未散布出去,你抓紧时间赶回王府。我已知会了那边的暗线要竭力协助于你,没有安乐王坐镇的王府定会疏于防范,要带走一个不受宠的庶出之子,不是难事。”兀笙口中的暗线,便是天御紫庄。
“好,保重。”魏承业感激地笑道,“若你明日拿下了淮安城,到时也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吧。”
“只要你诚心,淮安城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兀笙不讨厌魏承业。
“说真的,你来执掌天下,应该会是最好的结局。我魏某鲜少有看得起的人,你便是其中之一。”魏承业不是拍马屁,而是由衷道。
“顺其自然吧。”兀笙摇摇头坦然道。
“奥,对了,那玉佩对我很重要,记得还回来。”兀笙给魏承业的是青染留给他的门主令。他这样说,主要是在表达自己希望魏承业能平安归来的希冀。
“丢不了。”魏承业会意。
第五日,淮安城内的安乐王并没有见到如期而至的元亲王南赫笙,来的却是手持令牌的郁风翎。
安乐王拍桌痛斥:“郁风翎,你们联手戏耍本王?”
“王爷这话从何说起?你说你要我拿青铜令来交换幽梦,我现在拿到了,幽梦呢?我要见她。”郁风翎理直气壮地说道。
“哼,要人没有!”安乐王拂袖而立,“你以为本王就甘心吃这个大亏?”
“也只有王爷你才吃得下。”郁风翎讥笑道。
“南赫笙贪生怕死,所以遣了你这个将死之人来敷衍本王?郁风翎,你和幽梦体内都被本王下了蛊,你觉得你们离了本王,还能活吗?”
“早晚都是一死,有何可惧?”
“今日之事,本王认栽。你若肯乖乖交出青铜令,本王就把解蛊的方法告诉你。但是这淮安城,你们休想独吞。”安乐王退步。
“在王爷看来是痴心妄想的事情,也有美梦成真的时候。”
“撤了两万守城大军,城内还有本王的一千随从,全都扮作老百姓安插在各处。而炙兖大军远在五百里之外,城门也有本王的人严加看管,你进得来,不代表你们的人进得来。”
“为什么一定要进来呢?王爷的大军退至三百里开外,我们正巧可实施瓮中捉鳖之计。”
“你!”安乐王被骂,怒不可言。
“离端,你杀了郁风翎夺取令牌就能将功赎罪。再有,命人发射信号,封锁淮安城,所有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禀告王爷,您退至城外的两万大军遭炙兖大军前后夹击,恐无法赶来支援。顺道附赠您一个小道消息,不出三日,叛臣魏承业保准能将您的老窝搅得鸡犬不宁。”郁风翎痛快地说完,转身从窗外跳下,离端也紧跟其后。
淮安城第二战,又持续了六天五夜。
闫启宽率领大部队连夜奔赴淮安城西边,与腾南郡的大部队正面交锋。
兀笙率领的一万人,伏击了淮安城南边的两万腾南郡大军。他采取不按常理出牌的游击战,用各式花招攻破对方的心理防备,弄得人心惶惶,最终将两万人打得四分五裂。
淮安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城外却四面楚歌惊心动魄。
安乐王坐不住了,召集了五百人拥护他沿北边绕道返回腾南郡大军营地。并命令剩余的五百人继续留在淮安城,失守后可作为内应。
以少胜多的兀笙懂得适可而止,因为他不敢保证自己带领的小批人还能坚持多久。
他带着活下来的五六千人退回淮安城,重新在城墙插上了象征着炙兖国的军旗,而军旗上的两个字并不陌生:长元!
长元大军,那是他娘亲在世时,征战四方的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