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行车马已经打着益都元军的旗号早早离了临朐,远远绕过城外顺天军大营,,沿河边官道北返。“回去当禀告大人尽快发兵,最好就在这十日内!”俞伯收回注视临朐城的目光,对坐在旁边的谭子琪道。此时两人都坐在一辆马车内,正赶往益都城。这是最后一批运往益都的元军尸首了,据细作说刘贼的此次义举还是于志龙所提,益都等人初时还以为是刘正风、于志龙对元廷有归附之意,前期所为不过是迫于形势,或是待价而沽而已,但是这次俞伯亲至临朐后,对刘正风和于志龙的了解大为详尽,才知其人反元心意甚坚。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俞伯心内对于志龙惋惜。谭子琪放下车帘,掩上车厢的小窗,问道:“既然已经在贼军安插了细作,又有了内应,只要再假以时日,积蓄力量,或从中推波助澜,或许不需大军来剿,刘贼自己就因内部不合而溃散呢?”“若是别的贼军此计或许可以事成,但是刘贼这里难以办到。”俞伯皱眉道。谭子琪奇道:“大人何有此言?”他当初献计,在四周彻底封锁临朐的出入,禁绝一切物资,甚至驱赶成千上万的流民老弱进入临朐,都是为了弱敌,只是此计虽妙,却需时日。俞伯当初曾大赞此计,如今俞伯反倒是急不可耐了。“自我朝定鼎九州后,已历数十年,虽各处反贼烽烟不断,但是不论其人马大小,多是打出均贫富,替天行道之类的口号而已,实际能做到的鲜未闻矣。但是这个刘贼却大不同,不仅宣扬驱除贵蒙的旗帜,而且还垦荒、废藉、分田、立契。这田亩乃世间万民立世之根本,小民得之如护幼子,再要从他们手中取回,难矣!”“细作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刘贼入城后,大设粥铺,每日对城内外的流民给食,颇获民心,故参加者甚众。上次官军大挫,更是引得四周府县的饥民纷纷来投,若不是大人发觉的早,立时四发文书,严厉令周围府县严加约束,禁止各地流民窜入,只怕这几日投附贼军的小民更众,到时愈加难治!”俞伯叹道。“天幸大人慧智,眼光长远,当时就派了细作分批入城,以作内应,若非如此,这刘贼羽翼已成,更是难治!”谭子琪拍掌点头。“益都路里武将虽众,但是政事却是办得一塌糊涂,各地民怨沸腾,已是积弊良久,才使得刘贼流窜各处均能有大量投附的怨民,屡次围剿,屡次死灰复燃。”谭子琪接着道:“以下官看来,那贼首于志龙更是不可小看,他不仅口舌伶俐,而且更善于笼络人才,对军政之事极有主张,行事虽有偏激之处,但是颇得人心,若是他日得势,只怕比刘贼更甚!”“不错,吾亦是同感,幸好刘贼诸部不同心,此子实力目前最著,已遭诸将猜忌。情报司的反间之策虽不显,但是听闻那刘贼已是对他起了戒心,若假以时日,贼众内乱或可期。现在刘贼在大肆练兵,尤以于小贼部最为积极,潘贵言其部已经组建了五六百人的骑队。贼众如今虽有余粮,绝不会超过三个月,某估计最晚两月后贼众必然兴兵。真知计策虽好,然费时太久,若不是高邮战事不可拖延,吾等困死刘贼乃最佳之策!既然是要动手,官军定要抢占先机!”潘贵就是潘头的大名。谭子琪颔首。他俩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亲身观察临朐现状,这次经过城外军营,发现顺天军营伍齐整,各部将士操练如火,士气颇高,心内大骇,再细细听取了细作的探查,愈加觉得贼军有渐强之势,短期困敌之计恐难成效。好在有了内应,刘正风对于志龙似乎也多了猜忌,贼军不谐,倒是用兵的良机。俞伯静静思索了一番,再道:“若是想个办法,能将这于贼和刘贼首先剪除最好,贼失首脑,其部必乱。”“这怕是要着落在内应之上了,下官现有一计,大人看其可行?”谭子琪心中一动,遂将心中之计轻轻告知了俞伯。俞伯听后沉吟良久,道:“且回去请大人定夺。”推开车厢小窗,令马车的驾夫加快速度,争取早点赶回益都。城外众人在忙于练兵,俞伯等人则急急返回益都城,此时城内天香园内也甚是热闹。在二楼一个大厢房内,十几个汉子正纷纷搂着粉头在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这是刘启和秦占山部的将佐聚在一堂欢饮。“来来来,哥几个再走一个!”一个瘦脸黄皮肤的汉子在热闹的吆喝劝酒。“走一个,走一个!”旁边几个汉子嘴里塞的酒肉还没有咽下去,就含糊不清地纷纷举杯附和。喝完了,有的汉子不忘伸手在怀里的粉头胸口捏几把,把女子的小腰搂得更紧。女子抛出媚眼,娇唇里颤出几声呻吟,逗得汉子更是上下其手,一时忘了说话。黄脸汉子喝下杯中酒,舒服得咂摸下嘴,感慨道:“兄弟自入了伙,这几日才觉得过得像个人样!这有酒,有肉,有娘们睡的日子真是神仙般的活法!”“那是,跟着将军干,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以前四处跑路的日子真不是人过得!”一个汉子道。这十几个人都是刘启和秦占山手下的头目,个别的还是刘正风、夏侯恩的手下,如今水涨船高均做了军官。“哥几个昨日被将军们分别召去,关于这益都来招安的事儿究竟是怎么想的?”黄脸汉子一边吃着女子夹过来的菜,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还能怎么说,俺们的性命和前程都在将军手里,当然是听将军的了!”“一听说是益都来了招安使者,老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以前都是被官军追着杀,怎的现在这朝廷想着要招安呢?”另一个人道。“有甚么好想的?那是因为官军被咱们杀怕了,要是再败一次,他们怎么给皇帝老儿交待?干脆招安,益都路顿时风平浪静,也算是他们的功劳!”说这话的人虽是信口而言,却是说中了一些益王买奴的心思。“不过大家都有顾虑,真要是投了官军,谁敢说日后不会吃憋,来个秋后算账?以前杀了那么多官兵和老爷,他们岂肯干休?”“怕他个鸟!只要刀枪在手,做官军也好,做顺天军也好,这天下哪里不可以去得?”一个光头胖子一拳恶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震得碗碟一阵响。这胖子原是个和尚,因熬不住清苦而还俗,以后一直留个光头,后犯了奸邪之事不得不亡命入伙,做了秦占山手下的一个百户,大家称其为胖头陀。黄脸汉子嘿嘿一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只是端详杯中物。“猴子,你可是有什么说道的?”身边一个身材比他略壮的同伴奇道。此人就是刘启派去至田家抢亲的头目,名叫白秋。黄脸汉子因为体瘦如猴,很快被人称为猴子。这黄脸汉子正是当初与潘贵一同逃出马峪采石场之黄皮!黄皮慢慢饮下酒,看看左右道:“自古朝廷就有招安,今日我等遇上,有何奇怪?”“可大家担心官家会秋后算账啊!再说现在俺们无拘无束,最是舒服不过,何苦去受官家的鸟气?”白秋道。“我家大头领可是直接斩了几个嘴快想要受招安的兄弟,亏得老子嘴笨心亮,晚了一阵儿说话,才保住了脑袋!”一个秦占山的手下心有余悸道。“说句掏心窝的话,你们就不怕官军再次来剿?”黄皮问他。“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将军说了,今后还要去打益都,打济南呢!怕他个球!”胖头陀道。“真的不怕?”黄皮追问一句。胖头陀迟疑了一下,爽快道:“这心里是有点没有着落,不过上次大家都胜了,再来一次又何妨?再说这些日子吃了多少酒肉,睡了不知多少娘子,福是享够了,还有甚么后悔的?”“猴子,你今日请的这顿饭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大家都是兄弟,把话挑明了说!”白秋不耐烦道。黄皮挥挥手,令屋里的几个粉头全部出去,掩上门。几个汉子顿时不乐意,这玩得正起性,还没有过够瘾,怎的这就将女子给撤了!“各位兄弟,我黄某人自入了顺天军后,与各位是情投意合,相见恨晚。特别是经过这一仗,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其实此战刘启和秦占山并不积极,有些保存实力的念头,均把自己的嫡系都摆在了最后,所以嫡系损失较小,这些座下的军官们才能有幸在此喝酒。“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弟们走到今日已经是有了大声势,现在就连朝廷也不得不思量。可是兄弟说句掏心窝的话,现在虽说是顺天军号称人马十万之众,大家伙心里明白也不过是上万而已,与朝廷的百万大军根本没法比。”黄皮推心置腹道。“听你的话儿,怎么透着愿招安的意思。”白秋故意插话道:“这事昨日已经议过了,各家将军最后不是辞了益都使者不是?现在说这些是什么道理?”“兄弟我以前混迹江湖,倒也是结识了不少朋友,可巧发现跟着益都使者来的人中有兄弟我的一个旧友,这才向他仔细打听了一下益都究竟是什么想法?好在这个人现在在益都汉军里任百户,多少知道些上面的意思。”“这招安还能有什么道道?”胖头陀奇道。“咱们以前的于大头领和现在的刘大头领,那都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若是被官军拿住,想要个痛快点的死都难。不过朝廷的意思是现在愿招安的就招安,若是不愿招安,哪怕是下面的兄弟愿意也行!”“嗨,我当是何事!当日将军就说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愿留愿走任意。”胖子道。“其实我那旧友说了,益都对能否招安这顺天王信心并不大,倒是对刘、秦、万等将军很是看重!只是没想到这几位将军竟然都是一个心思。可惜了!”黄皮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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