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一人似乎是自身后侧挤进来,不经意的斜眼撇去,见一个人影突兀的闯过来,手持钢刀,大声喊着“万胜”。白光一闪,那钢刀竟然兜头劈下!于志龙寒毛直竖,巨大的危险感觉登时笼罩了他。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冰的他全身冰凉,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声音立时消失,所有兴奋的笑脸都变得模糊,天地间只有这雪亮的一刀映着灿烂的日光摄人心神!疲惫的身体根本无法来得及反应,甚至连扭身躲避的意识都未来得及动作,只是下意识的稍稍低下头颈,于志龙在临死前只想看看是何人挥出的这一刀。然后巨大的疼痛自背部传来,一股大力压得他不由得矮下身,趴在了马背上。紧接着又是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再次落在背上,坚硬的甲页两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极大的抵消了劈砍的力量,于志龙再也支持不住,跌下马来。周围的将士们惊得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就在他们咫尺之间,在这欢庆大胜之时,飞将军竟然被一个身穿靖安军服饰的士卒行刺了!孙兴反应的最快,他毕竟是作为亲卫校尉,警惕性最高,此时无暇抽出腰间的钢刀,就在马上,孙兴两脚蹬住马镫,大吼一声,飞身扑上,自后面抱住那人的脖颈,死命的勒住,恨不能立刻将他毙命。“淄川孟柳为叔报仇!”那人一边继续持刀乱砍,希望在于志龙身上再来几刀,一边哑着嗓子,大声喊。这时因为孙兴已经开始勒住了他的脖颈,说话有些变音。因为孙兴的扑来,使得他身子一个趔趄,再也够不上于志龙了。吴四德本来逸兴横飞,壮怀激烈,见到这一幕头脑没了思绪,圆睁双眼,不敢置信。待孙兴扑上去后,才大叫一声,就要挺枪直刺。但是孙兴与孟柳依旧纠缠在一起,然后滚在了地上,一时根本分不开,那长枪就紧握在吴四德手中,捏的枪尖直颤,就是下不去手!急得大叫:“保护将军!”“保护将军,保护将军!”几个亲卫这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拦在于志龙身前,抽出刀枪警惕的直向周围的士卒,谁也不敢保证刺客只此一人,刚才还亲近的抱在一起雀跃的同伴转眼间成了难知敌我的陌生人。士卒们也是惊得无措,面面相觑,彼此惊疑不定,不知是否还有刺客隐在自己身边,见亲卫举刀枪指着自己,不禁骇得稍稍后退了几步。“混账,都给我退后!保护将军!”吴四德恨得眼疵欲裂,他端坐马上,虚舞长枪,又不知该刺谁,气急之下声音都在颤抖。“将军安否?将军安否?”一个亲卫扶起于志龙,把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试了下于志龙的呼吸,惊喜道:“将军还有呼吸,将军醒来!将军醒来!”“退后,都退后!”其余的亲卫大声呵斥,刀枪逼着周围的士卒后退,现在不知是否还有同党,亲卫们紧张地开始隔离这些士卒。有人继续检查于志龙的伤势。“有敢妄动者,杀无赦!”孟琪等不得不收住脚,在亲卫的逼视下纷纷后撤,众士卒惊得呆了,看着明晃晃的刀枪突然指向了自己,一直沸腾的心思霎时冰凉。好在听到于志龙尚有呼吸的喊声,这才没有彻底失魂落魄。孟琪本来还想冲过来接应,但是此时吴四德长枪横握,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周围的士卒,几个亲卫已经护住了于志龙,再要冲出去,已无机会。况且桌位士卒虽然极为惊骇,但是多少已经有所反应,彼此手持武器,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对方,生怕谁是刺客。孙兴与孟柳在地上来回翻滚,纠缠,孙兴虽然既已更为娴熟,但是连经数战气力弱了许多,孟柳则已生死于度外,乱军中取敌将首级为亲叔报仇的念头彻底鼓舞着他的斗志。他挥刀去砍于志龙已经够不着,索性反手回砍孙兴,但是孙兴抱着他的脖颈来回大力甩动,带着孟柳的身子根本稳不住,而且孙兴勒住了他的脖颈,喘气越来越困难,最后窒息就失去了神智。“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突然有士卒神情激动地指着孟柳开口道。于志龙是靖安军的将军,自入城后所作所为多为部下广为传颂,虽然他军法严厉,对内约束甚严,但是济民之举的各项措施在谢林等的有心传播下,民众皆知。更何况于志龙很是爱惜士卒,常常夜间在营内亲自巡视,看望伤兵,勉励大家,询问众人的饮食冷暖,关切士卒家人的境况,尽可能给以资助谋生。虽然寥寥十几日,士卒多感其德。此时见有刺客公然刺杀飞将军于志龙,导致飞将军生死未卜,士卒们感觉不啻于天都塌了下来。刚才血战的意义似乎尽失。没有了飞将军,今后的去路如何走下去,人人惶恐。“杀了他,杀了他!”众人愤怒了,失去主心骨的恐慌,对未来的迷茫使得士卒们的愤怒渐渐高涨,身边发生的刺杀也使得他们觉得羞耻,刚刚战胜元军的喜悦和骄傲被后怕和羞耻所代替。几个被情绪烧昏头的士卒冲过来亲卫的警戒线,如狼似虎的奔过去,揪住孙兴与孟柳,将两人从地上一起抬起来,孟柳手中的刀很快就被夺下,两个胳膊被反拧,孙兴这才放心的松开胳膊。又冲过来几个士卒,愤怒的巴掌连续落在孟柳的脸上。啪啪啪声不绝于耳,孟柳的两颊立刻红肿,几颗牙齿飞出嘴,嘴角全是鲜血。孙兴终于脱身,赶紧转身看顾于志龙,在亲卫中怀里只见于志龙一动也不动,骇得孙兴手脚发软,几乎不敢过去搀扶他。他刚才紧张的全力与孟柳纠缠,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突然发现于志龙的身子动了动,喜得孙兴猛扑了过去:“将军还活着!将军还活着!”吴四德大嘴一咧,眼中含泪道:“将军乃星宿下凡,岂会因宵小而殒命!将军福大命大,自当长命百岁!”这边几人喜得连喊带叫,那边的一些激愤的士卒已经纷纷冲过去,推开几个亲卫,将拳脚落在了孟柳身上,即使孟柳身健志刚也痛的发出几声惨叫。“杀了他,杀了他!”外圈的士卒知道情况,均群情汹汹的涌上来,梦琪等心知再无机会刺于,而且孟柳也必定无法抢救。在乱纷纷的人影中,梦琪看到了孟柳决死的目光,那是祈求痛快一死的期盼。“此子罪不容赦,该诛!”孟琪在人后推波助澜的喊叫,前面的几个士卒有此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持有兵器的,激愤之下,刀枪齐出,混乱中,孟琪在人缝里勉强探出一刀,直奔孟柳的小腹。孟柳避无可避,连中数创,手脚一软,就此命归西方。此时于志龙才悠悠低声说出一句:“留下此人性命。”于志龙在军中被刺,刘正风等得知后大吃一惊,赶紧过来查看,在一层层靖安军亲卫的严密护卫下,刘正风看到了面色青白的于志龙。“于将军,身体可好?贼人究竟是谁,竟敢在军中行刺?”刘正风见于志龙苦笑,情急问道。“身体尚好,背上被劈了两刀,幸好甲页紧密,未伤者筋骨,只是现在疼得厉害,估计留下暗伤了。”于志龙轻叹一口气,“行刺者是我部辎重营内一个士卒,原先是孟氏军的一俘虏,估计是为了给其亲族报仇,假意投附,今日终被其逮着机会。”于志龙终究是清醒的慢了些,他栽下马后,因巨大的疼痛神智陷入昏迷,在无边的黑暗中,于志龙孤独徘徊,耳边没有任何声响,也看不到任何景物,他在黑暗中蹒跚,只觉得身体似有山重,脚下一路行走发软,歪歪扭扭的不知行往何方。在潜意识中,于志龙只知道要不停的走,不能停下,脑中一个空寂悠远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响起,似是在叹息,又似在引诱他往那茫茫然的方向行去。终于于志龙似乎来到了一处地方,他听到了声响,嘈杂而混乱,震得他耳膜生疼,声音似乎是黑暗中突然产生,以无中生有的方式轰然扑面而来。脚下陷入了泥沼般,起脚极为费力,落脚则是深深陷入了淤泥般,黏黏糊糊的行走愈加蹒跚难行,于志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汗水哗哗的自额头,脊背滑落,扑面而来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水汽,涌入他的鼻腔,肺腑,感觉不到清凉,反而令他烦躁,不安。“这是哪里?我在哪里?”于志龙不断地询问自己。无尽的黑暗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人,长期的孤寂使得他新生烦躁和恐惧,未知的黑暗和危机笼罩着他,冥冥中似有一双无情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不知名的危机渐渐逼近于志龙,那黑暗中似有无情的王者超脱般的审视着犹如猎物蹒跚行路的于志龙。“啊——”于志龙仰头长啸,啸声在空寂的天地间响彻,浓郁的黑暗似乎感到了于志龙的不甘和愤怒,它犹豫着,退缩了几步,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映亮了周遭的天地。于志龙借着瞬间的闪光看清了周围的景色,他倒吸一口冷气,呆呆的孤独的伫立在空旷的这片天地间。脚下是荒凉的原野,几乎是寸草不生,到处是裸露的棱角分明的岩石,视力所及的远处还有隐隐的起伏山峦。元史:1、丁亥,江西右丞火你赤以兵平富州、临江,遂引兵复瑞州。是月,立义兵千户、水军千户所于江西,事平,愿还为民者听。2、二月戊戌,祭社稷。立镇江水军万户府,命江浙行省右丞佛家闾领之。诏河南、淮南两省并立义兵万户府。3、三月乙亥朔,义兵万户赛甫丁、阿迷里丁叛据泉州。义兵之说多处见于元史,更有其千户,万户之职。月下在此用之,既然大家读着不舒服,今后尽量少用这个称谓。主角的笼络人心和治军将在战后逐步展开,前期考虑到人物性格和地位、环境变化,给他设定的是隐忍,顾全大局,月下会尽量加快其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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