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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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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茗志

第二十二章

南野樱

白色的万宝路烟盒在挤压之后变了形,旁边白色透明玻璃烟灰缸里倒着几支烟,房间里一股烟雾缭绕的气味,显得压抑。莫影眉头紧锁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时不时地翻着手上的资料,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猛烈地抽烟了,如果让苏茗看到,免不了又要遭一堆冷眼,呵,茗。想到苏茗的瞬间,莫影的面容和缓了下来,但又马上变得忧郁愁容满面。

在自己和苏茗去三亚度假的一周里,他让夜晨调查了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虽然从苏茗的描述里,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事关重大,还是让夜晨去调查了一下细节,或者说,莫影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心里总会时不时感到惶恐不安。对于自己的事情,其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跟苏茗交代过什么,苏茗也从来没有问过,但是,莫影知道不问不代表不想知道。更何况,苏茗总会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不过也怪不得他,谁让自己对于自己的事总是遮遮掩掩只字不提呢。唉。不提也是有原因的。

莫影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发狠地吸了口烟。

我也很怕。甚至比你还要害怕。

莫影害怕苏茗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之后,会离开自己。多少年来,莫影都是独来独往这都是有原因的。

紧紧地盯着一张照片,那是苏瑾的照片。他冷冷地说虽然是表兄弟,却长得一点都不像。

“影哥哥!咳咳咳”夜晨推门进来,却被呛了一口烟,“你要去哪里?”

“找苏家大少爷。哦不,是伪劣的。”莫影弄了弄头发,穿上外套。

“不要去!”夜晨尖叫着。

莫影皱了眉头,“为什么?”

“因为因为”夜晨支吾半天都说不出来,“总之我不会让你去的!”

莫影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夜晨冷冷的说:“让开!”

“不呃”夜晨猝不及防地挨了莫影一拳,正中小腹,弯腰倒了下去,莫影扶着他躺在沙发上。然后走向大门,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又转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让乌烟瘴气的屋子好受一点。

“对不起,晨晨。”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面对的。

莫影头也不回地甩上门出去了。

莫影来到苏茗很早很早以前的家,当然现在早就不是苏茗的家了,而是苏瑾的。莫影拿着手上的一份资料,盯着上面的地址,眼睛觉得有些抽痛。下了车,他环顾周围,郁郁葱葱的一片银杏树环顾在别墅周围,这个地方在市郊,清净得很。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蓦地袭来一股惶恐不安的情愫。仿佛眼前这片祥和土地的情景勾起了什么。但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他跟看门的保安说了几句,拿出了一张证件,保安马上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儿,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中年男人从房子里走过来,对莫影行了一个客套的礼。莫影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冷冷地说:“带我见你们少爷。”

中年管家眯起眼打量着莫影,然后沉稳地微笑着说:“请莫先生跟我来。我们少爷等很久了。”

苏瑾自己一个人抱着小熊抱枕蜷坐在宽敞的沙发里,直愣愣地盯着电视里的海绵宝宝看得出神。

“少爷,少爷,莫先生来了。”管家弯下腰在苏瑾耳边说着。

“嗯?哪个莫先生啊?”苏瑾还盯着电视,完全无视管家的存在。

“是莫影先生。”

“莫影?哦!!哦。”苏瑾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亮,他扫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一身黑色着装的莫影身上,苏瑾眯起眼睛勾勾嘴角。

“苏大少爷。”莫影微微颔首,表示问候。

“嗯?我没听错吗?你真的真的是在叫我?”

“是啊。一点不假。”

“我以为,你根本不把我苏大少放在眼里呢。”苏瑾任xing地嘟嘟嘴。

“怎么会呢。”

“你是为我父亲做事的,应该懂得规矩吧!”苏瑾把小熊扔在一边,站了起来。

“嗯。”

苏瑾伸了个懒腰,“那么,你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苏茗的事。”莫影盯着苏瑾的眼瞳,死死的。

“哦。我猜就是。”

“到底是谁要他的命?”莫影单刀直入。

苏瑾皱了一下眉头,大叫一声:“不要用这种威胁的口气跟我说话!混蛋!”

“请回答我。”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苏瑾甩过头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需要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你还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吗?如果真的能改变,你还会站在这里吗?你心爱的陌哥哥还会”

“住口!”莫影低吼一声。

苏瑾瞪着眼闭上了嘴,小声地喃喃着:“如果真的可以改变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他。”莫影平静地说。

苏瑾突然变得很暴躁,对着莫影大叫着:“离开他!!离开他!!!不要跟他在一起!!”苏瑾一步上前拽起莫影的领口,恶狠狠地说,“我叫你离开他!你听到没有!?”

莫影对苏瑾突然的反应感到有些愕然,但很快就轻蔑地冷笑着,说:“不可能。”

这次轮到苏瑾愣住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痛恨事物与自己的意志背道而驰。之前苏茗的态度和现在莫影的言辞,都让他感到愤怒不堪。

苏瑾松了手,喃喃着说:“早点放弃了好,对谁都好。”

莫影挑了一下眉头,“为什么?”

“因为他命中注定要孤单一辈子。”苏瑾的表情变得扑朔迷离,说不清是忧郁还是兴奋。

莫影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抓在自己领口的手,冷冷地说:“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然后莫影不想再对着这个疯头疯脑的小鬼说什么,而且说什么都没用。莫影转身离开了这栋空旷得要冷死人的房子。

莫影走后,苏瑾蜷缩在沙发里,把手指深深地刺入小熊抱枕里,把头埋进去,颤颤巍巍地喃喃着:“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们错了,是你们错了!!你只是个傀儡,人偶!!茗哥哥茗哥哥才应该是一个人,呵呵我也是,我和他一样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

颤颤巍巍的声音徘徊在这个孤冷的房子里。

离开房子之后,莫影皱着眉头点燃一直烟,发狠地吸了一口,说不清楚的一股烦闷的心情直接涌了上来。他看不爽苏瑾眼中那些肯定的眼神,苏瑾所说的每一句关于苏茗的话,都让自己深深地感到厌恶至极。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苏瑾的脸上写着“我很理解苏茗”这一点,真想一拳揍上去。

说什么,他命中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笑死人了。莫影把抽了没几口的烟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有我在,他敢孤单一辈子?

死了都要拽他一起下地狱!

苏茗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紧了紧领口,摸到前两天莫影给自己买的毛线花格的围巾,很暖和。他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他想,家。多么好的一个字。

如果可以,就像这样子什么也不知道过上余生。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生的幸福,我恐怕,再也得不到了。

那天放学,苏茗看到了苏瑾。

苏瑾笑得像堇菜花一样曼妙,朝着苏茗在招手。苏茗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上了对方的车。

苏茗上车的一瞬间,司机透过后视镜朝着苏茗沉稳地一笑,说:“很久不见了,苏少爷。”

苏茗愣了一下,那张显得沉稳且沧桑的脸,的确似曾相识,似乎是小的时候,家里的管家先生,没想到他还在。

苏瑾没说什么,把头一扭看向窗外。

“嗯啊。这称呼,很久不听了,不习惯,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苏茗垂下睫毛,不再注视什么,这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只会突然增加自己的负担,勾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司机只是笑而不语。然后开车载两个人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必这么麻烦。”苏茗淡淡地说,没有看苏瑾。

苏瑾不爽地攥了拳头,但却没有爆发,只是哼哼着说:“直说?直说怕你受不了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压压惊吧!”

苏茗苦笑了一下,还有什么事是我受不了的。迎上你的目光的那刻,我就有了觉悟。

苏瑾很爽快地叫了两份7成熟的牛排套餐,还有两杯草莓奶昔和一份巧克力哈根达斯冰淇淋。

苏瑾把哈根达斯推到苏茗面前,绷着脸说:“听说,你现在喜欢吃这个。”

苏茗不客气地用小勺挖了一口,说:“冰淇淋的话,这一点完全不够我吃呢。”

苏瑾放下叉子,凝视着苏茗说:“我也听说你胃不好。”

苏茗面对苏瑾的眸子,怔在那里,你到底哪来那么多的听说,你为什么非要去听说我的事?为什么?

苏茗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冰淇淋,很凉,真的很凉,每一口都溶在口舌之间,滑入咽喉,冰过血液,还有孜孜不断跳动着的血红的心脏。

“我们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苏茗突然这么说。

“不知道!”苏瑾。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了。”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了这句,然后顿了一下,露出淡如烟苦似茗的笑容。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苏茗百无聊赖地用刀叉分割着眼前的不规则形状的牛排,把他们分成见方的一小块一小块,却不曾往嘴里送上一口。

苏瑾总是先吃掉旁边的半生煎蛋和难吃的空心粉,然后再津津有味地分割自己的牛排。

“还是不喜欢吃煎蛋?”苏茗突然这么问。

“还好。”

“小时候,你就喜欢先把难吃的吃掉,把最喜欢的放在最后。”苏茗往嘴里送入了一小块。

“嗯。”苏瑾没说什么,还是继续狼吞虎咽自己的食物,他在躲避苏茗的目光。

苏茗的目光没有焦点地飘到了窗户以外,漆黑一片的街道被零星的几点灯火点缀,显得落寞与凄凉。

苏瑾吃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拿着刀叉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低着头,在微微抽泣。

苏茗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递了张纸巾给苏瑾,他甚至知道苏瑾或许不会领情。

他感到苏瑾全身都散发着对自己的厌恶,可自己去全然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应该活在憎恨里的那个人是我自己不是吗?

瑾,你到底是在恨着我什么?

“你到底要”苏茗看着苏瑾,轻声道。

“离开他,离开,离开他!”苏瑾丢下刀叉,双手捂在脸上,声音发颤,“我不要看到你们在一起!!”

苏茗抽痛地蹙起眉角。

“你会后悔的在还没有沦陷之前,赶快分开吧!!不然你会后”

“已经晚了,瑾。”苏茗收回目光,往口中送了一口冰淇淋。

“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分开什么的。”苏茗又补上一句。

苏瑾感到整个身体都震悚了起来,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不了解他!!完全不!”

“那又怎样?”我已经不在意过去了,无论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想要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痴痴傻傻的幸福。

“一个什么都不告诉对方的男人!到底哪里好了?你,你可以信任他吗?”苏瑾颤抖着。

“就这样,就这样就好。瑾,很多事情,还是不去想的好。”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

“你在逃避!!”苏瑾尖叫着。

苏茗顿在那里。苏瑾的话一针见血,说到苏茗的痛楚。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逃避,躲避着灾难,只是图一个平平仄仄的生活,漫无目的地活着,形同行尸走肉,或许我的骨子里埋着的正是这样的血液。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怕了?就这么丢掉过去的事,你会怕是不是?”

是的,我会怕。我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害怕,还是因为逃避而变得不再相信而害怕?

苏茗再次迎上苏瑾的目光时,是带雾的,那片迷惘的雾将苏茗死死地困在了那里。

命运说,不去面对只会永远地彷徨下去,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解除自己的不安。

苏茗困惑地看着苏瑾,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跟莫影,已经不可能了,在你们认识之前就已经不可能了!!”苏瑾苦苦地咬咬下唇,摇头。

“为什么?”

苏茗盯着苏瑾微动的唇在一张一翕,一阵悚然袭来,那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他应该让苏瑾住口。

“你可能跟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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