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舞秋天,满园的红枫,给秋抹上了一色艳丽的色彩。
宫人们总是在皇宫的一个又一个角落,看到了一幅又一幅美丽的画卷,比起那展卷在屏风中的景色,更是醉人几分。
这几日是皇帝和大臣们的休息日。若殷偶尔会拉着若溪去赏枫,任由满天枫叶洒满身;有时候,会在后花园和若溪赏一辉清月,在争论着品酒还是品茗;有时候,却是什么都不做,两人独坐窗台边,静静的亿了一起。
一个清冷仙姿的身影,和一个俊逸空灵的身影,总是在晨曦,或是在月下交叠在一起。
而最让他们不能遗忘的是,是他们的皇上,唇角边永远都是那倾醉红尘的淡然的笑意,而飘逸不染红尘的太上皇,则是宠溺而温柔的看着皇上。
月色清明,月辉如银,透着薄薄的窗纸,洒落了下来。若殷迷茫之间,像是在做着一个梦,想要伸手要拉住眼前的身影,却怎么也……碰不到,直至那个身影消失在如墨漆黑的夜色中。
心口忽然一阵悸痛,若殷猛然睁开了一双映着雾气的凤眸,额间犹有着细细的薄汗,手捂住了胸口,惊恐的看着一旁,才发现,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耳旁。
还好,父皇不知道……
悸痛的间隔越来越少,他害怕下一刻,自己再也……睁不开一双眼眸,然后,再也看不到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
寝宫中只有他们二人,幽雅清静,金色的穗子在头顶轻轻的晃动,古朴雍雅的床沿,一单薄被滑落了一半下去,遮住了那精致的龙纹。
若溪一只手搂着若殷纤细的腰肢,月光洒在了若溪俊逸的脸眸上,清尘脱俗,不染一丝污垢。他的父皇,总是如此,无论在以前,还是现在,都让人不忍移眸。
喜欢父皇身上那沉稳而蛊惑人的气息,清浅悠远,不染红尘的气息。
若殷举起了修长白皙的手,沿着若溪的眉宇,细细的描摹那熟悉的轮廓,英气不失风华的眉宇,还有闭着的一双凤眸。忽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然后俯身,轻吻若溪的额头。
温柔的,带着满满不舍的一个吻,落在了若溪的额间。
若殷刚想起身,就觉后颈一紧,然后被用力的扣了下来,印在自己的薄唇上的,是一个温柔的,有着沉稳而炙热的一个吻。
若溪是睡眠很浅的人,若殷适才醒来,用手清描他的轮廓开始,指尖的清冷气息环绕在鼻间的一瞬,他就已经知道了。
修长的睫毛扫在他俊逸的脸上,带来阵阵酥麻感,他放弃了隐藏,吻住了那殷红如血的薄唇。
若溪含笑的凤眸看着若殷,就想要把若殷射穿一般,若殷没想到若溪原来只是假寐而已,摄人魂魄的凤眸里,窘迫不已。正欲推开若溪扣着自己的手,却不料手收得更紧了。
若溪放开了怀中之人的唇瓣,若殷轻喘着气,怒道:
“溪,你装睡!”
“因为若殷实在是太诱人了……”
若溪有着谪仙般的气息,但是面对心爱的人,却不知为何,以前那不问世事,俊逸洒脱的姿态全无,总是被眼前这个清冷孤高的人,搅乱了全部的心智。
“溪……”
若殷没有喊几声,就被身下之人一个转身,压在了身下,修长白皙的双手,被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按着,因为扯动,里衣离乱不堪,精致白皙的锁骨,凛着月色,露了出来。
若溪温柔一笑,俯身,尽将若殷的话语吞到肚中。
一帐春纱被放了下来,然后金色的帘幕也被风吹落,只剩下两具白皙的身体互相缠绕,然后掩盖不住的,传出阵阵呻吟和厚重的呼吸声。
帐内,春宵渡满月。
翌日清晨,天鸾殿中,坐在皇座上俯视群臣的,除了万俟王朝的一代帝王文宣帝,还有着一个尊贵的身影——太子殿下。
每日群臣走进巍峨的皇宫,躬身行礼,奏闻国家大事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在等候。皇上诸事总是先听闻太子的意见,然后再做定夺。
这是皇上培养未来储君的良苦用心,也是他们赢朝之福。
而相伴在皇上和太子之间的气息,和前朝那些猜忌和帝王对皇子的严苛不同,现在弥漫在大殿上的,是尊重,还有敬仰。
今日下朝,皇上又一如往日的留下了太子,太子端坐其中,等候着正在凝看奏折的父皇发话。
宫灯摇曳在父皇白皙如玉的脸上,一股清冷气息环绕四周,而一身金色龙袍的父皇,愈是显出一代天子的摄人气魄,万俟玦看着看着,不由得移不开眸了。
一缕青丝垂落,风一过,拂过若殷的脸庞,万俟玦在他的父皇上身上,寻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无论是小时候凝望父皇,或是现在的父皇,依旧如此的美丽,有着一股气度风华,谁都模仿不了。
若殷抬头,淡然笑道:
“玦儿。”
“父皇。”
清越的声音响起,甜甜的回答着父皇的答话,一双星眸依旧如往日般的,一转不转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若殷放下了手中的笔,搁在了一旁的砚台上,缓缓走下龙椅,淡然一笑道:
“玦儿,对于历朝的经国历史,你都读过些什么书?学到了什么?”
每次若殷提问,太子都兴奋不已,因为这是他向父皇展示自己进步的一刻。他想要得到站在顶峰俯视众生的父皇的认同,而这次也不例外的,他兴致满满的起身行礼,然后道:
“玦儿看过《史记》、《汉书》、《后汉书》。”
万俟玦精致的脸上,转动着一双星眸,抬头就对上了父皇凤眸里鼓励的眸光,于是,继续道:
“‘本记’中,玦儿能知一代兴亡;‘年表’、‘世家’,能知大臣创业立功之艰;而读‘列传’,能知人臣品德与一国之得失和厉害的关系。”
万俟玦列举完一堆书目,看着父皇正自含笑的看着自己,仍然是如此的风华气度。
“玦儿,你可听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玦儿愿听父皇教诲。”
若殷走到玦儿跟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玦儿,然后抬眸看着烟雨笼罩着的京城,意味深长的说道:
“玦儿,你生于锦衣玉食中,未涉百姓之艰难。只有躬身体会,才可领会百姓和天下苍生疾苦,从而成为一代帝皇。”
若殷顿了顿,回首温柔淡笑,凤眸里尽是温情:
“不厉道途之险阻,不知鞍马之勤劳;不观小民之生业,不知衣食之艰难。察民情之好恶,才可知风俗之美恶。”
作为一个帝王:必惟仁则不失骄躁;惟明则不惑于奸佞;惟勤则不溺于安逸;惟断则不牵于文法。”
若殷说完,最后说出了这次,他对于太子最大的厚望:
“现在,滨州的水库正在修建,父皇拨付了朝廷能动用的一切库银,但是其中却不乏趁机作乱之徒。父皇想要你为父皇勘查着滨州省,你可愿意去?”
万俟若殷,万俟王朝的第三代帝王,万俟玦从小就喜欢打探父皇的事迹,虽然不能全部了然,但是,关于父皇年轻之时,整顿滨州然后轰动整个王朝的事迹,万俟玦还是心凛的。
当时的他听着少傅左丞相大人说着的往事,尤记得,父皇当初整顿残破不堪的荆州省之时,年仅十四岁,并且是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摆平了荆州的混乱。
他想要站在,这样一位如同神话一般的父皇的身边。
万俟玦立即垂首道:
“玦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父皇的宏愿!”
若殷从袖口中,伸出了一双风骨的手,轻轻抚着玦儿额间的发丝,笑道:
“不过,玦儿这次去,不是以太子的身份。而是……以郡守的身份去的。懂吗,玦儿?”
“玦儿明白!”
万俟玦欣喜的答道,又是习惯使然,一把搂住了若殷纤细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父皇的腰肢越来越细,并且父皇悦耳动听的声音里,有着一阵疲弱。
他想要为风华绝代的父皇分担政事一二,却也担心,自己一踏出皇城,就再也看不到父皇温柔淡笑的唤着自己:
“玦儿!”
几日后,万俟玦领着圣旨,以滨州郡守的身份,前去了滨州,而一同前往的,还有左詹事傅昕和侍御史于凛,一同踏上了去往滨州的路。
路上车尘漫漫,皇城越来越小,延绵在天际,万俟玦忽然勒紧了缰绳,回头看向那座耸立着的皇城,一股忧郁之色,陇上了那一双俊秀的眉间。
一个尊贵气息的人儿,立于黑色的鬃马上,任由风声簌簌,抖动一旁的落叶,深秋的凄清和寂寞,就似万俟玦心中不安的涌动之感。
离开城门已经很远了,一直都不曾见太子殿下回头,傅昕和于凛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他们仍然记得,刚才皇上为太子送行之际,太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并誓言要干下一番大事业。
可是,平日总是自信笑着的太子,却落寞的站在了通往滨州的路,一直凝望着那座朦胧的快要看不见的皇城,许久许久。
“殿下?”
“殿下?”
傅昕和于凛喊道,喊了几声,才见到太子缓缓回头,收起了刚才的落寞之色,然后一拉缰绳,在他们还未察觉之际,疾驰而出,然后大声唤道:
“我们出发去滨州!”
紫宸殿中——
今日是他约好若溪一同品酒的日子,若溪找到了一处清风栋竹之地,碧绿的竹子秦天,还神秘的告诉他,那里的竹子,均是来自江南的四方竹。
若殷抬头,看着恢弘的殿门,还有空空的大殿,红烛的泪也已经快落尽,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一手抬着下颚,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夜空,想象着四方竹的摸样,就似一个沉思的学子一般。
淡淡的玉容慢慢的,又爬上了疲倦,若殷笑了笑,倾醉红尘的莲花般玉洁的面容,露出了久违的无奈的笑意,一想到等会就会被若溪喋喋不休的说他不懂的歇息和保重身子,就放下了所有的政事,想要往殿外走去。
一想到稍稍一刻就能看见那飘逸而不染红尘的身影,就连龙案上摊开的宣纸都不愿意收拾了。
刚起身,如同往日的一阵心悸,心口的疼痛,抽干了若殷的一身的力气,四肢百骸就似被麻了一般,连手指抖动,都疼痛无比。
本已苍白的容颜,现在更是毫无血色,额间的薄汗渗了出来,捂着胸口的手,指节都已然发白。若殷倚着龙案,轻轻喘息好一会。
灯渐渐暗了下来,若殷不让下人随意燃烛,故而,烛光晃动在快要燃尽的烛泪里。
若殷静静的等,等到心悸已去,才想要离开龙椅,刚想要动,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领着声音往下一看,就看到白如汐雪的宣纸上,一滴又一滴浓稠而暗红色的色彩,晕染开来,就似冬日雪中绽放的一朵一朵风骨的红梅。
若殷才用白皙的手捂住了嘴,暗红的血,仍然沿鬃皙的指间,流了下来,往下滴去。
已经……到尽头了吗……
若殷用满是不舍和凄清的凤眸看着殿外,然后慢慢的……沉落在无尽的黑暗中,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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