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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乌鸦嘴!
南宫仆射看到徐凤年两手空空的飞出水面,横了周寂一眼,面露愠怒,呵斥道:“哎!我刀呢!”
徐凤年这会儿刚被老黄扶起,还没缓过神来,听到南宫仆射的呵斥,连忙指向湖面,解释道,“湖底老魁拿着呢,可能是嫌我砍得慢,他一掌把我拍出来,看样子是要自己砍。”
南宫仆射一听急了,上前两步站在湖边,神色凝重看向水下。
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剧烈起伏,巢湖湖心,好似掀起一道翻天巨浪,迸射的水花中,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消瘦老人躺着身子,被巨浪托举而出。
瞧见他张牙舞爪,手脚扒拉的模样,就好像只栓了一根威压,还系在腰上一样,周寂在岸上看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宽厚温暖的手掌压下南宫仆射的手背,周寂一步迈出,踏着飞溅的水珠登上虚空,宛如流光彩带,绕至老魁上空。
老魁刚脱樊笼,正是意气风发之际,突然瞧见眼前突然多出一人。
老魁定睛一看,并非刚刚被自己丢出湖底的徐家小子,而是一个俊朗秀逸的年轻公子。
和他这样仰躺着身子,手脚胡乱扒拉不同,周寂凌空而立,站在他的身侧,表情和善目光温润,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刚那把刀呢?”
“随手扔湖里了。”
老魁本就是桀骜不羁的性子,看到对方语气和善,不由露出讥讽不屑的冷笑,腰身用力,带动整个身子翻转,头发和衣服的湖水尽数甩向身旁俊逸男子。
翻转间,老魁视线余光扫过,突然发现甩出的水珠在对方面前被一层淡蓝色的透明屏障阻隔。
没等他反应过来,即将翻身的最后一瞥,看到一只布靴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朝他当头踩来。
砰~!
快要直立起来的身子被这一脚重新蹬回湖里,老魁头朝下直线坠落,体内真气涌动在湖面炸出一片巨大水花。
一阵咕噜噜的水泡声中,老魁摇了摇有些发懵的脑袋,直到重回湖底,这才晃过神来,听到对方声音从十几米的水面清晰扩散。
“那就麻烦阁下帮忙找回来。”
老魁目露凶光,视线扫过旁边禁锢了自己三十年的镔铁陨石,双臂一挥,两柄链刀出手,缠上石球猛然甩向水面。
“刀来了!接好!”
老魁跃身而起,借助巨型陨石遮挡体型,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鱼紧随其后,脑袋钻出水面的同时,整个人愣在了水里。
察觉到湖底老魁脱困,看守听潮亭的魏叔阳第一反应便赶到了岸边,远远看到周寂一只手端着花盆另一只手高举磨盘大小的万钧陨石,如履平地的站在水面上,不由眉心直跳,近前询问徐凤年究竟是何情况。
水波起伏,唯有一颗冒出湖面的脑袋佁然不动。
周寂低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老魁,摇头道,“我掉的不是金陨石,也不是铁陨石,而是一柄名为春雷的短刀,它对我很重要,劳烦阁下再下去找找吧。”
“好...好....女....咕噜噜....噜噜....”
老魁连连点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生怕再慢一点,这块万钧重的镔铁陨石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徐凤年怔怔出神的将自己下巴推上去,吞了口口水道,“老周这么厉害的吗?”
魏叔阳不认识周寂,所以无法回答他。
南宫仆射同样出于震惊当中,微皱的剑眉舒展,急切寻刀的眼眸里闪烁着让人无法看透的光。
“单手举起镔铁陨石,天生金刚境的小王爷在陆地上也许能做到,但要是在水面举起,仍能保持鸿毛浮水的轻功......恐怕连一般的指玄境也未必能行。”
老黄曾经便是指玄境的剑九黄,境界跌落,眼界仍在。
但以他的眼界,仍旧无法看透周寂虚实,只能根据刚刚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有些迟疑道。
徐凤年面露惊讶,掰着手指算道,“武者共有九品,一品共分四个境界,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如果连指玄境都无法做到的话......”
徐凤年猛然抬头,瞠目结舌道,“难不成老周已经入了天象境?”
“有可能,更高。”老黄摇了摇头,却是连猜都不敢再往下猜了。
周寂立于湖面,没空理会他们在旁的闲言碎语,没过多久,就见一道寒光从湖底掠出,周寂松开手中的巨型陨石,指间夹刀、翻转、持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水下的老魁迎头就看到一团黑影裹挟着翻江倒海的威势朝他砸来。
链刀出手,老魁借助水下的浮力荡开陨石,跃身再次出水。
这一次,没有再像刚刚那样仰躺着身子,手脚扒拉着往天上飞了。
周寂低头扫过刀身,确认刀刃并无损伤,化作一道惊鸿翩然落地,没有理会老魁那边的‘二跳’,而是翻手捏住刀背,将刀柄递向南宫仆射,“喏,你的刀。”
“.....”南宫仆射微微一愣,收刀归鞘,下意识的扫了周寂另一只手端着的花盆,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浅笑,却又感觉不妥,于是将笑意藏在了灿烂的星眸里,平静道:“谢谢。”
周寂觉察到南宫仆射眼中的笑意,视线随她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花盆里的藤蔓优雅曼妙的直立着身子,嫩芽微微上扬,两片细叶左右交叠,宛如抱肘而立的旗袍美人儿,骄傲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周寂哑然失笑,温柔的用指腹拂过嫩芽,却被细叶伸出的藤丝拍开,嫩芽随着微风撇去另一边,看似从容大度,实则背地吃醋。
不愧是你,我的傲娇藤。
周寂抱着花盆走到旁边和司藤小声说着话,南宫仆射站在原地指尖碰触春雷,随后放了下来,转身看向正与湖底老魁对峙的剑九黄。
“剑九黄,原来你也还在。”
湖底老魁双手紧握链刀,站在楼台的飞檐之上。
低头看向身形岣嵝,须发花白的身影,湖底老魁惊讶之余却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老黄将木匣放于身侧,微微颔首。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闭关苦修三十年,打不过年轻一代的绝世高手,还打不过你这个老东西吗?
想到这里,湖底老魁意气风发道,“好!爷爷我就破去九剑,报当年战败之仇。”
老黄矜持微笑,手掌一拍剑匣,木匣两侧机关左右展开,六柄形制各异的长剑再现于世。
湖底老魁眼皮突然一跳,目光凝重的落在原本应该空缺的第六把剑上,发现剑九黄并没有取回武帝城上的那把黄庐,而是多出一柄通体由水晶打造透明长剑。
不仅是徐凤年,就连周寂也是第一次见老黄出手,只见一柄长剑从木匣飞出,随老黄心意化作飞剑急射。
湖底老魁手持短刀长链,链刀出手,想要和老黄近身相博,却不料这一剑如光似电,直接封住了他的攻势。
“剑一,龙蛇。”
湖底老魁再次转动腰身,另一只长链甩向湖边凉亭,在空中强行转向,抬眸间,却是第二柄飞剑射来。
“剑二,并蒂莲。”
老黄每出一剑,周寂都会报出剑名,俨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徐凤年在旁惊奇道,“你和老黄交过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剑名的?”
周寂面露微笑,端着花盆不予理会。
老黄毕竟曾为指玄,境界上就已经超过湖底老魁,再加上世间十大名剑五把都在他那里,转眼就将湖底老魁逼到了湖边的荷花池,三柄飞剑迎面直指,湖底老魁举起的链刀缓缓放下,能屈能伸道,“没吃饱,不打了!”
徐凤年拉了拉周寂的袖子,示意道,“这一剑是什么?”
‘我哪儿知道?’
周寂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远处的听潮亭,塔顶窗前,一位儒雅的老人缓缓落下一子,从容道,“剑三,三斤。”
“咳...”周寂收回视线,人前显圣道:“这一剑,名为剑三,三斤。”
“怎么取这个名字?三剑出鞘便是三斤,那四剑就是四斤了?”徐凤年一脸嫌弃道。
老黄收剑回鞘,飞身从屋顶落下,露出熟悉的憨傻笑容,“其实也没那么随意的。”
“人家邓太阿手里就一只桃花,这剑九黄的匣子里可都是名剑。”
另一边,湖边荷花池。
湖底老魁骂骂咧咧的从浅滩趟回岸上,看了眼手上的两把链刀,哼了一声,打断几人对话,“换身衣服,老子要吃肉!”
徐凤年立刻让人给他准备了衣服,并且张罗一桌酒菜摆在湖畔的凉亭内。
老黄注意到南宫仆射朝他看来的视线,故作娇羞的摆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啊,多不好意思?”
“你是剑九黄?”南宫仆射这句虽是疑问,但在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是啊。”徐凤年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
南宫仆射转头看向周寂,“你也知道。”
“啊。”周寂应了一声。
徐凤年瞧出不对,疑惑道:“老周没告诉过你吗?”
“哎哎哎~别扯到我啊,南宫姑娘一直待在听潮亭深入浅出的,我也是今天才见了她一面。”周寂眉心一跳,看了眼刚哄好的老婆,连忙解释道,“要告诉也应该你告诉她呀,最开始不是老黄要你找她借.....”
“借...介个嘛~确实是我的问题,一时忘记了。”徐凤年连忙打断周寂,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他?”
南宫仆射神采飞扬的看向老黄,颔首道:“剑九黄,近五十年来用剑高手除了剑神李淳罡之外,只有两个,一个桃花枝新剑神邓太阿,还有一个就是名震天下剑九黄了。”
好家伙,认识好几天了,从没见你这么激动。
“你不是用刀的吗?怎么还跟见偶像似的。”周寂在旁吐槽道。
南宫仆射深深的看了周寂一眼,眼底隐去一道无法捉摸的意味,“我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自然要知道世间有哪些强者。”
说话间,换上衣服的老魁从长廊走来,也不打招呼,直接盘膝坐下,伸手就要拿肉,看到桌上的一盘清蒸鲈鱼不由眉头紧锁,一脸嫌弃,“端走端走,老子在湖底下吃了几十年的鱼,再不想吃了。”
徐凤年哑然失笑,示意侍女更换成别的荤菜,转头看向亭外的南宫仆射,邀请道:“折腾这么久,要不你也吃点?”
南宫仆射瞥了眼座上的周寂背影以及他手边的摇曳藤蔓,平静道,“我去看书。”
说罢,南宫仆射转身离去。
“那女娃指定看上你了。”湖底老魁一口撸光鸡腿上的嫩肉,指了指走远的南宫仆射,朝周寂挑眉道。
“阁下是不是在水里泡的太久,脑子给泡坏了?要不我帮你打开脑壳沥沥水?”周寂仿佛司藤俯身,似笑非笑的看向湖底老魁,语气温和道。
湖底老魁哪敢多话,低头表演三口一只猪。
酒足饭饱,湖底老魁干瘦的脸上吃得是满面油光,抚了抚发胀的肚子,恢复了欺软怕硬,能屈能伸的本性。
看向徐凤年,瞧出在场这几人自己也将唯独可以欺负欺负他了。
“说吧,干嘛放我出来。”
老黄在旁抚着木匣道:“少爷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恩啊?”
“放屁,徐小子放了我,最多我发发善心不杀他,报的什么恩?”湖底老魁不傻,这两人明显一伙,一个放他一个威胁,唱的是黑白脸,葫芦里明显卖着什么药。
老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木匣上,态度强硬道,“不报恩,我再把你打回湖底。”
湖底老魁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面对老黄的威胁矫情了一会儿,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得知老黄想让他留在徐凤年身边保护他,湖底老魁啧了一声,不满道,“有你和那小...那少侠在,要我做什么?”
老黄露出矜持的笑容,端着架子道,“我明天就要出趟远门,周公子过些天也会离府。”
湖底老魁沉吟道,“你多久回来?”
“最多两个月。”
“好,那就两个月!”湖底老魁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两个月后,就算你不回来,老子也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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