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至高处俯视这座灯火通明的大城,全身上下唯一干净不染尘的明媚桃花眼转啊转地,终于,在瞥见那条花街时,眸中流光乍闪,心绪动了动。
傍晚时分,花街柳巷灯火辉煌,万盏绛纱灯高挂楼阁,妖娆多姿的青楼女子也上了粉妆,正待迎接恩客。
小春翻过层层飞檐栏楹,窜入苏雪楼回回相扣的暗廊之中。
他这回没走大门,直接拉了个穿得花枝招展准备下楼见客的鸨母,塞了颗大元宝到她手中说:“劳烦一间静些的厢房,姑娘免了,酒菜照上。”
鸨母见那黄澄澄的金子锭在手里闪啊闪,笑得是眼眯眯、嘴开开,连忙道:“这位小公子请随我来!”
听得鸨母一言,小春不禁摸摸自己的脸,他长到这岁数还算小吗?
鸨母带小春来到一处偏僻厢房,虽然莺莺燕燕抚琴吟唱之声难免,却也算是苏雪楼里最静的了。
小春将云倾放到床上,跟着又塞了几锭元宝给鸨母,交代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便打发她走了。
松了口气,落脚之处总算解决,正当他笑着转过身去想找个地方坐着躺着都好休息片刻时,却忽然间听见“咻咻咻──”的声响,有暗器朝他面门射来。
“唉呦──”小春发出杀猪似的惨叫,松懈太过躲避不及,鼻子额头脸颊全都中了。
幸好出手的人内力耗损过剧,暗器没有没入骨头里,小春忍着将那些细细的梅花针拔出来,桃花眼含泪,幽幽地看了床上脸上惨白无血色的云倾一眼。
“你是谁、有何目的、为何掳我至此?”云倾气血翻腾,骤然呕出一口血,他目光笔直朝小春望去,如最初看到一般,淡漠清冷。
“你对待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吗?”小春不悦地把梅花针扔到了地上。
“我没说过要你救。”云倾并不领情。“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人……”小春气结,用鼻子喷了一口气后才说:“我叫赵小春,只是一个路过的旁人,作人的宗旨就是有得救一定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才会把你带到这青楼暂时住下。”
“青楼?你带我来青楼?”
小春听见云倾原来冷然的声音在这时陡地高了起来。
“青楼没错,怎么着?”小春说:“全涵扬的客栈都客满了,要不是我想到来这里碰碰运气,今儿个恐怕就得露宿街头。”
“被褥床铺换过没、纱帐换过没?”云倾撑着身子硬是要从床上下来。
“欸,你又干嘛?”小春觉得这厮真是莫名其妙透了顶。
“脏透了。”云倾皱着眉,大大不悦。“你竟敢让我睡在别人用过的东西上。”
跟着小厮送进来热水浴盆、干净衣裳和炭炉等等东西,小春便叫他们取了干净的被褥来换。
而那云倾似乎忍不得身上有一丝灰尘污秽,连入了三次澡盆,加上对方似乎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儿,一连瞪了自己好多回,手里暗器握得紧,小春屈于对方威只得勉强跟着洗了一次,这来来回回几趟,小厮们抬水抬得都脸色发青了。
“呐,这是金创药。”小春换好袍衫,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身后,他掏出药瓶将其扔给云倾,便蹲在炭炉旁取锅子放入自己方才要人一起买来的草药,加了几碗水煮开来。
云倾将药瓶握在手中并不动作,小春也不理会他,只是注意着炉上火势,偶尔以内力催发锅内草药,好让药性能够完全融入汤药内臻至至善。
“你中的毒很奇怪,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种毒。看你脸色发白,脉象又散又乱,气血失调,血比墨汁还黑,发作时凶猛可怖。我听过见血封喉加上断肠草、丹砂、百足虫和几味草药调一调,可以让人想活活不了,想死又死不成,活一天不如死一天,偏偏世间无人可解,唯有自行了断才得以解脱。”小春状似喃喃自语,却也是说给云倾听。“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落这种歹毒的毒药不可?”
云倾只是冷哼一声。
窗外,勾月渐渐上升,云倾望着那弯银月似乎也在想着什么,静默不语。
“把药喝了。”三碗水熬成了一碗黑呼呼的东西,小春喜孜孜地将今晚的成果呈到云倾面前。
云倾嫌恶地看了那碗黑色的药一眼,别开脸去。
“是好东西,我放了土茯苓、薏苡仁、甘草、淮山、枸杞、杜仲、熟地,可以清热解毒固本培元,虽然没办法解你的毒,但足够减弱毒发的速度。”小春没说的还有他师门千金难买的秘制良药。
“不需要。”云倾并不领小春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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