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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史并不会说话,它所能做的,只是将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李素瑾所在的位置。
李素瑾吓了一跳,下意识间便退了两步。
呼延相如立即道:“不用慌张,即便我等的精血对他们来说是美味,但有聂前辈约束,他们不会乱来。”
李素瑾点了点头:“你如何知道这些?”
呼延相如叹了口气:“随我来。”
李素瑾绕开迟史,随着呼延相如,走到了内院之中。
这间内院,其实就是之前陆齐山所待的那间屋子。
其中破败感异常,尤其是隐约可见的黑气让人胸口发闷。
聂铮的身影李素瑾看不见,但是心中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告诉她,聂铮就在里面。
“每日……我便是与他在这里交流。”
李素瑾顺着呼延相如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块泥土地,一旁种植着些许刚刚长出幼苗的菜蔬。
菜蔬一旁,则是用枝条写下的字迹。
那是聂铮的笔记。
而文字中,满满都是聂铮为了改善自身状况做出的尝试。
李素瑾鼻头一酸,在呼延相如的注视下,走到了里间。
聂铮此刻正背对着门傻站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李素瑾有意识的加重脚步缓缓靠近,想告诉聂铮自己已经过来了。
聂铮却一动不动,对身后动静毫无所觉。
李素瑾缓缓地将手掌抚在了聂铮的后心上,顿时就感觉到聂铮的脊背开始轻微震颤起来。
“没事的,我在这呢。”
顿时聂铮的后脊背震颤得更加厉害了。
……
聂铮并不能听见李素瑾在讲些什么。
他只能够通过自己的后背,感受到她温暖的手掌。
在聂铮心中,这一辈子不圣母不滥杀,算是快意恩仇了。
这样的话别人不欠自己什么,反而是自己亏欠他人太多。
比如……
李素瑾。
美人恩重,尚未还她一丝一毫。
总想着等些日子。
至少……等到天下太平吧。
眼下……自己却不是人了……
聂铮转过身,面对李素瑾。
此刻的他情绪很复杂,局促、羞赧、惭愧等等夹杂在一起,使得他一脸悲戚之色。
但是……他泛白近乎无黑的双目中,没有任何眼泪流下来。
这具身体其实生机已逝,身上许多器官聂铮已经感知不到了。
比如胃……
就连吸入口中的精血,都是入喉以后便开始往全身散布过去。
聂铮张了张口,只能发出古怪的“嗬哬”声,没有办法形成语言。
李素瑾则取出一张同心符,放在自己的手心,和聂铮十指交叠。
聂铮顿时感觉到了李素瑾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意。
同时还带着几分恼意。
她在埋怨自己为何要躲开她。、
顺着同心符,聂铮将自己的念头送了过去。
“总归觉得对不起你。”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若是真死了,那才是对不起我。”
“为何?”
“我还得再花十来年复活你,那个时候……我就彻底老了……”
李素瑾语气轻松,让聂铮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下来,不由得望了望窗外树荫下的缕缕阳光。
很温暖,似乎春天就要来了。
“也是,你若是不死,想来我这辈子是死不成了。”
……
天下有情人中,通常会有许多磕磕绊绊。
但他们,往往是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
比如会觉得自己太过苦难,实在不忍心对方跟着一起受罪,然后非得吵着闹着要分开。
明明是一种极为自私且脑瘫的举动,还总会被自己的想法所感动。
于是各种虐恋就开始了。
聂铮不是这样的人。
李素瑾更不是。
聂铮或许觉得有亏欠李素瑾的地方,但是这种狗血桥段……聂铮还是干不出来的。
他心中更多的情绪,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李素瑾面前。
自己如此惊才绝艳,创立了符篆,创立了意修法门。
甚至还亲自研制了傀儡出来。
却解决不了自己身上的危局。
这种事真的很丢脸。
然而……
此时此刻,聂李二人心意相通。
聂铮这样的情绪,当然毫无保留的就这样输送到了过去。
可是……没有任何嘲笑,或者任何瞧不起的念头送还回来。
仿佛李素瑾压根没感受到聂铮这样的念头一般。
聂铮长出一口气,心头的些许不快,当然就烟消云散掉了。
同时还生出些许温馨甜蜜来。
李素瑾自然感受到了,心中也是微微一甜。
不过很快,李素瑾就将你侬我侬的氛围给破坏了。
“你似乎……有解决的法子了?”
此刻的聂铮毕竟是对着李素瑾毫无保留,所以有关自救的法子,也有些许片段从李素瑾脑中一闪而过。
聂铮点了点头:“那法子……有,但是人力不可为。”
接着聂铮就将这些日子的尝试,一一的传达给了李素瑾。
李素瑾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呼延相如已经说过了,和聂铮所述基本一致,只是呼延相如了解的,比较片面。
聂铮身上的情况,看似饮鸩止渴,但实际上,聂铮对这个结果早有预见。
这是他屡次尝试后,失败导致的必然结果。
元气和怨气本就同源,正是先天之炁的分支,却又天然相冲。
这一点,聂铮已经确认了,陆齐山所言不假。
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符篆一途最讲究这个。
这和元气怨气的关系,十分相似。
这样的话,若想完美转化元气和怨气,只需要把它们当成是符篆来研究就可以了。
有了方向,聂铮自然就准备推演运算了。
可是……推演过后,聂铮就发现,这个运算量庞大至极,和寻常符篆完全不同。
因为人体的构造本就玄妙,各个脉络中元气或者怨气的储存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时间气温等等动态原因,不停地发生变化。
就好比人刚刚进食,就会觉得身体很暖和一般。
那个时候,便是食物中的劣品元气在体内逸散。
这种情况下,势必会使得原本打算用来推演的数据发生变化,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由此看来,凭借自己的术数,若想成功推演,怕是得穷尽一生。
就算自己找许多术数大家来帮忙,也得数十年之功才行。
于是乎,聂铮就响起了陆齐山说的那些话。
气之转化,存乎一心,修佛静心,是为捷径。
佛家讲究缘法,讲究顿悟。
若想将元气怨气相互转化,修佛者,可能凭借自身感悟,瞬间找到那个平衡点。
可是……聂铮很快就放弃了。
陆齐山的惊才绝艳举世共知。
他都找不到平衡点,自己……能行吗?
无奈之下,聂铮打算采用笨办法,也就是穷举法。
所以才有了呼延相如之前跟李素瑾所描述的那些。
每天一点点的尝试驱离体内怨气,同时补充元气来找寻它们之间的平衡。
然而……失败了。
以至于如今自己必须大量吞噬元气,才能维持自身的理智。
聂铮和李素瑾交流许久,李素瑾也有些一筹莫展。
陡然间聂铮便浑身颤抖起来,身上也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黑灰色。
顿时一个急切的念头从聂铮身上传到了李素瑾脑海中。
“你快离开这里,我要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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