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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露芬芳·瓮魂 第九十二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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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夜,窗外雨声渐稀。

李东旭回来后,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何重逃了。

他和他的同伙骑着机车,冲出了树林,冲上道路,劫走了一辆车,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这两天,贺清文一直都在沉沉地睡着,通常每到后半夜的时候,就会起热,烧得糊里糊涂,一直都在叫荣媛的名字。

萧暮远就从始至终衣不解带地在旁边伺候他。

喂他吃药,药放在嘴里,饮不进水,吞不下,萧暮远便嘴里含着水,一口一口地喂着他。

夜里盗汗的时候,萧暮远就一次一次地为他擦拭着身体,为他换上干爽的衣服。

就这样,连续两夜,贺清文一整夜翻来覆去,总是要折腾几遍,直到清晨鸟鸣的时候,他身上的热才能逐渐退去。

而萧暮远因前段时间劳累过度身体本来就受了损,经这两天折腾下来,整个人看着明显的疲惫不堪,精神差了很多。

“少爷,您还是去歇一会儿,贺先生这里就交给我吧!”刘忠看到萧暮远每天这样细心照顾贺清文,心疼不已,悄悄开了房门,来为他披件衣裳,

萧暮远趴在床边,萎靡地看了贺清文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少爷,再这样下去,您也熬不住,到时,谁来照顾贺先生。”

萧暮远想了想,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他起身走至门口,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却听见贺清文又开始低低地轻喃,“媛媛——”

于是,萧暮远赶忙收回了脚,回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清文,清文——”

贺清文轻轻摇晃着脑袋,不停地念着荣媛的名字,睫毛剧烈地抖动,看样子,是在奋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少爷,贺先生好像是要醒了。”

“清文?”萧暮远站起身来贴近他,看到从他抖动的睫毛下方溢出了两行泪,抬手为他拭干泪,附在他的耳旁,轻声哄着他,“别急,别急,清文,慢慢醒过来,别怕,别怕!”

刘忠站在一旁叹着气,心里盼着贺清文早点醒过来,到时萧暮远得了休息,他们这一屋子的人也能跟着松口气。

过了好半晌,贺清文终于一点点睁开了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模糊不清,面前的两个人也只能是两道模糊的人影。

“清文?”

贺清文缓了缓,睁着眼睛环看了下四周,又看了眼面前一脸憔悴的那个人,“萧——暮远?”

听到贺清文能唤出他的名字,萧暮远忍不住喜极而笑,就连刘忠也不禁悦道,“贺先生,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贺清文再睁了睁眼睛,看了看萧暮远,又看了看刘忠。

“我——在哪?”

“你在我这里,在海边。”

“贺先生,您醒了就太好了,您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少爷一直守在您身边照顾你,已经两天都没阖眼了——”

“刘叔——”萧暮远冲着他咳了声,“刘叔,快让厨房熬点粥来。”

刘忠愣了下,连忙点头,回应说好,随后,便立即退了出去。

关门声响,萧暮远转过头来,正巧贺清文也在看着他。

“清文,好些了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把医生再叫过来?”

贺清文轻摇头,眼泪从眼里淌了出来。

萧暮远抚住他的额头探了好几下,确定没有起热,这才放下心,

“清文——”萧暮远叹息,为他拭泪。

贺清文猛吸了口气,闭上眼,仰起头,把刚刚溢出的水雾,又生生地忍了回去,待他再睁开眼时,已是满眼通红。

“我躺了两天?”

萧暮远点头。

“你一直在照顾我?”

萧暮远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贺清文抬起手朝萧暮远伸了过去,萧暮远接过他的手,望着他。

“萧暮远,谢谢你!”

萧暮远蹙眉,苦笑回应。

谢谢!这一声谢谢好似千斤重,压得萧暮远徒然有些喘不气来。

是呀,这才是贺清文,正常的贺清文,清醒的贺清文。

而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被贺清文当成了一场梦,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贺清文那时候嘴里一直念的,全都是道格朗的名字。

他萧暮远,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两手相握,无语了好一阵,萧暮远这才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贺清文。

贺清文接过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打了开来。

一枚灼迹斑斑的发卡,躺在里面。

贺清文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荣媛的。

他从盒子中把它取出来,看着它,深深地提了口气,想要收回泪,可怎奈,眼一动,脸颊上瞬间便淌成了河。

“都过去了,清文。”

贺清文摇头,“没有,没有过去,媛媛是为了我,她是为了我。萧暮远,我这一生,都是亏欠她的,我怎么还,我拿什么去还?”

“她并不要你还,她只你活着。”

“活着?”贺清文忍泪抽气。

可如果让他这样带着一生的负累活着,那倒还不如让他痛快地死去。

萧暮远叹气,“相信我,清文,荣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所期待的,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她的希望?”

“对!”萧暮远点头。“所以,清文,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荣媛的话,那么,下半生就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努力让自己幸福地活下去,这样,你才能对得起荣媛。

贺清文捂眼,哽咽,攥着那枚发卡,紧紧地贴在了胸口上,就像是扎进他心口的一根刺,永远,也拔不出去。

“媛媛,媛媛!”贺清文再一次失声痛哭。

许久,悲伤过后,一碗清粥至前,搅动间腾气缭绕。

萧暮远端着碗,搅着勺子,待吹凉了之后,一口一口地送进贺清文的嘴里,犹如昔日。

不同的是,角色转换,之前坐在床前的那位是一脸的不耐,而现下这一位,却是一脸的知足幸福。

只是,他们还能有多少时间?

两日将至,算算时间,维尔该来了,那么——道格朗,也该来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萧暮远依着床,与贺清文十指交握。可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恐怕,也只是如此了。

此时,身后轻叩门声再度响起,萧暮远应允,李东旭悄然将门开了一打缝,看到贺清文清醒的一瞬间有些发愣,想了想,还是一脸哀色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东旭?”

“萧总——”李东旭顿了顿,欲要张口,却是看向了贺清文。

贺清文看着他,抿唇扯笑,“说吧,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我一并受着。”

李东旭垂着头,叹了一声,才回道,“萧总,刚刚公司打来电话,荣世明——荣世明死了。”

“什么?”萧暮远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怎么死的?”

他知道荣世明病的不轻,可就算因荣媛的死受了打击也不至于一下子这么快,除非——

“据公司的人说——他是从宏天大厦的楼顶上——跳下去的。”

萧暮远只觉得眼前发黑,倏然后退了一步,闭上眼,摇头惋惜。

而贺清文更是失重般靠在了床头上,用手捂住嘴,哑然失神。

他一直都是恨着荣世明的,他确实希望荣世明能够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当他听到荣世明选择了这样的死法,心里依然会觉得很痛。

那个人不管怎么样,必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童年里仍到处存留着他的影子。

他是他父亲的Xiong-Di,是荣媛的父亲,也是他的叔叔。

就像萧暮远与罗静的关系,恨却难解,纠缠不清。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萧暮远的作法,但是,荣世明却没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或许,对于已对这世间再无留恋和满心愧疚的荣世明来说,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吧!

因为,往往有些时候,活着——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

荣家无人了,萧暮远让李东旭替他去安排了荣世明的后事,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然后,维尔来了,午后出现在宅院里,并且告知贺清文,道格朗的飞机,还有三个多小时就会降落,换而言之,他已给了他最大的时限。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萧暮远扶着贺清文帮他穿戴整齐,贺清文的手最后停在了脖颈间,那个地方空空荡荡,显然是少了些东西。

他微微暗叹,这一次,真的是无法交待了。

道格朗既然亲自前来,那么,他此次也将必走无疑。

也好,回到美国后,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萧董,能再送我一程吗?”贺清文无力地抬头,微微朝萧暮远一笑。

那眉间一展,温婉如光,似春煦日。

萧暮远看着,感觉自己就像喝了两坛陈年老酒,闻着就已经醉了。

他拢了下头发,苦笑回道,“好。”

房门外,车如长龙,萧暮远扶着贺清文坐上了自己的车,前方由维尔领着,从海边出来,缓缓驶向了A区的贺宅。

“扬扬要去哪?”罗静趴在阳台上,看着远去的车辆,问站在身旁的佣人。

“远少爷去送朋友了,夫人,外边冷,您还是赶紧回屋吧!”

罗静嘟着嘴,瞥了那些车几眼,不满地往屋里走。

“又走了,又不陪我玩,扬扬真坏,下回来不理他。”

“好,好,夫人,您慢着点,看着点脚下,当心别又摔喽!”

阳台上的两个身影转回房间,佣人反手关门,将那一袭冬日的雨后寒气关在了门外。

也许,荣世明的选择是对的。

活着,才是最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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