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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云翻翻滚滚地压过来时,田笑正把身子倒挂在钟楼的飞檐上。
他用两只脚绞着檐顶的兽头,身子倒悬,腰尽力往前探出去。
这钟楼很旧,可相比它脚下的咸阳城来说,已算齐整的了。
那些黑云四下里合拢过来,越积越厚,乌深深地往下堆压。越压越低,象推翻了一盒墨。那墨汁溅到天上,因风成势,遇雨逞威,泼肆开来,化就一只鬼斧神工、巨大无比的黑狗。
那黑狗毛毵毵的、鼻息咻咻地、咸而腥地往下嗅,逼嗅着下面的咸阳城。
而脚下的咸阳,历经千载,终于破败。仿佛小孩儿们手里玩旧的木头盒儿,边角犹存、规矩已乱,漆彩凋零、可怜巴巴地支离在那里。
这——就是那个先秦故都?
钟楼里还有人。
一共是两个。看穿着打扮,一个像县城里的典吏,一个却像乡间的里长。
今天对于他们仿佛是个重要的日子,所以两个人打扮得格外隆重。
但那隆重也只是小地方的隆重。那典吏干瘦平整得像衙门里的板子,脸色却像衙门口敲旧了的鼓皮,唾面自干加上凛然不可侵犯两种神色竟如此奇妙地统一在了一起。
像里长的那个年纪大些,穿得却更花哨些,一件绸员外衫在他身上开出富贵如意的花来。那富贵也是披在这黄土塬上的富贵,像戏台上的装扮,裱糊的仪杖,穷家子的喜事,没有底气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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