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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依然一如既往地热情。
可惜,他完全不知道,此刻,他最宠爱、最引以为自豪的小儿子平静外表下,早已经翻江倒海、波涛汹涌。
我仔细地看着父亲。
高高的额头,花白的眉毛与黑黑的睫毛很浓很长,很有点南极仙翁的神采;眼睛很大,很亮,颧骨略高;他捋着自己花白的短胡子,眯着双眼,任柔和的灯光包围着自己——父亲习惯如此,而他捋着胡子的动作,更为我熟悉,他是那样慈祥可亲呵。
收拾洗刷过碗筷之后,我重新坐在桌子边,望着灯光中父亲饱经沧桑的脸,一股一股酸痛、辛辣、怜惜冲荡着我情感的堤岸。
我用平稳的语气如话家常一般,有意无意地探问着父亲:“爸,你现在身体不错啊。听妈妈说,你年轻时得过一次大病,在上海一家医院昏迷了三天。真的吗,爸?”
“真的,昏迷是因为全身麻醉。”父亲睁开眼睛,说得慢条斯理,不以为意。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继续我的探问。
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聊,好无耻,好卑贱,甚至好无情。
“爸,听别人说,我们还有一个大姐,后来送给了别人。现在她在哪儿呢?”
父亲没有任何怀疑的亲切的目光,像雪亮的银匕首,勾划切割着我的肌肤。
他仍然一如既往、没有任何防备地向他的儿子作着解释:“她不是你妈亲生的,是带回来养的。五岁时被你爷爷赶出了家门,最后被她亲生妈妈带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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