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他面色才缓和了下来。
她不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她整个的成年生活都在二次大战内,大战像是个固定的东西,顽山恶水,也仍旧构成了她的地平线。人都怕有巨变,怎麼会不想它继续存在?她的愿望又有什麼相干?那时候那样著急,怕他们打起来,不也还是打起来了?如果她是他们的选民,又还彷彿是“匹夫有责”,应当有点责任慼。
德国投降前的春天,一场春雪后,夏赫特买了一瓶威斯忌回家,在结了冰的台阶上滑倒了,打碎了酒瓶,坐在台阶上哭了起来。
楚娣帮他变卖衣物,又借钱给他回国。有一件“午夜蓝”大衣,没穿过两次,那呢子质地是现在买不到的。九莉替之雍买了下来,不知道预备他什麼时候穿。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战后他要逃亡,事到临头反而糊涂起来,也是因为这是她“失落的一年”,失魂落魄。
楚娣笑道:“打扮邵之雍。”
有天晚上已经睡了,被炮竹声吵醒了,听见楚娣说日本投降了,一翻身又睡著了。
他的报纸寄来的最后两天还有篇东西提起“我思念的人,像个无根无叶的莲花,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两星期后,一大早在睡梦中听见电话铃声,作U字形,两头轻,正中奇响,在朦朧中更放大了,钢啷啷刺耳。碧绿的枝叶扎的幸运的马蹄铁形花圈,一隻隻,成串,在新凉的空气中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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