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的小姨也在那里。

小姨是妈妈的三妹——危拱之。我小时在上海，她去打过胎。妈妈劝她把孩子生下来，妈妈给她带，她却不肯。我听见她们在讲什么孩子之类的事，就问妈妈：“她的小孩儿在哪里？”

妈妈说：“在她的肚子里。”

“为什么她不要小孩儿？”

妈妈说：“嗨！她说为了革命，怕孩子会拖累她！”

小姨住进了医院，妈妈带我到医院去看她。她床头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一团红红的乱糊糊的东西。妈妈对躺在病床上的小姨说：“还是个男孩儿，多可惜呀！你还作了绝育，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仔细望着那个瓶子里的东西：“这是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像！走出医院时我问妈妈：“那是个小孩儿？不像嘛！”∏米∏花∏书∏库∏ <!-- -->w<!-- -->.7m<!-- -->i<!-- -->hua.com

妈妈说：“还没有长大呢。你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妈妈总是惋惜那个被小姨打掉的孩子：“是个男孩儿，真可惜！”

那时，妈妈也不知道小姨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现在妈妈告诉我：小姨已经在延安那个天堂里了，她的丈夫是叶剑英，是一位大将军，我们到武汉中国共产党办事处去时曾经见过他。

《华西日报》是个“左派”报纸。爸爸写的社论经常被“开天窗”（就是文章被删去一块，留着空白），有时则被整块拿掉。好几次，报社被特务来打砸抢，报纸被没收，机器被砸烂，机房被破坏我记得那几次有人急匆匆地来给父亲报信，父亲就马上换了衣服，离开了家。这时，妈妈总是带着我和妹妹到朋友家里去，说是去玩，现在想来，是去躲避风头。几天以后，风声过去，父亲又回来，照样写他的被“开天窗”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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