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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死不死的,定威年纪还小,一时走错了路情有可原,年轻时谁不走个弯路。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息怒息怒。”

“况且,您也说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过就好,既往不咎。”

吴炳章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回过头看他,“衍之,你这孩子有情有义,定威那混蛋有你一半,我也知足了。”

邵瑞泽扶着他手臂,垂下目光一笑。

“我这次来找你,真是腆着老脸啊。”吴炳章酸楚叹气,“已然六十花甲,膝下却仍是空空,定威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他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我是真的……真的不想看他就那么走不归路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语声哽咽,他重重拍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邵瑞泽静默了会,等他略略平静之后道:“衍之明白吴老的意思了,现在陕北战事一触即发,定威难免会有危险,况且您毕竟是党国的要员,这要是让南京知道,难免被人议论。”

他顿了顿,“我马上就让西安的弟兄们去找,就算五花大绑,也给您绑回来,您看如何?”

吴炳章犹自剧烈喘息,沉默着点头,邵瑞泽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眼角却瞟见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从餐厅方向的走廊爬出来,扭着笨拙的身体爬向客厅。他手上一僵,唇角微微抽搐,扭过头不看宽慰着吴炳章。

又说了会话,白胖兔子竟然不急不缓顺着茶几爬到他脚下,直蹭过来蹭过去,邵瑞泽一边同情绪不稳的吴炳章说话,一边暗暗用力把兔子踹开。兔子却不识时务,被踹了几脚还非要爬在他裤腿上蹭来蹭去,一时两头兼顾弄得邵瑞泽哭笑不得。

吴炳章缓过神来也察觉到不对,垂目一看不禁失笑,“好家伙,兔子,你真是有闲情逸致。”

邵瑞泽觉得尴尬,又踹了一脚,讪讪笑,“给您看笑话了。”说完出声叫方振皓下来把兔子抱走。原本方振皓是觉得这种场面他出来不合适,于是默不作声下了楼把兔子抱起,刚要走开就听吴炳章惊讶道:“这孩子倒生的眉清目秀,来,让我好好看看。”

吴老温和的招呼他过来坐下,问东问西,询问一些学业经历和在上海的近况,听到他留学美利坚执意回国时不住点头,颇有感慨道:“年轻人有志气报效国家,我们这些老人也是欣慰。”

方振皓只觉这长者虽然笑眯眯,却总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也就扮作规矩的样子,恭恭敬敬回道:“吴老谬赞晚辈,这是做中国人的本分。”

“你将来打算一直留在国内吗?现在党国很缺人才呐,你这高材生窝在医院里,未免屈才。”吴炳章和蔼问,又瞥一眼邵瑞泽,拿着扇子指了指,恨铁不成钢状道,“就连衍之这种吊儿郎当的人都算得上是个封疆大吏。而今政府里也有很多职位等着用人,想不想去试试?”

方振皓摇摇头,谦逊一笑,“我是个医生,治病救人就是最好了。多谢吴老关心晚辈。”

“也好,认定了就去做。我当年在家也是一天都待不住,总想着从军打仗,建勋立业。跟着孙先生广州举兵,被袁世凯杀的从鲜血死尸里爬出来。唉,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吴炳章摇头似是惆怅,摸摸鬓角说:“看看,两鬓苍苍,白了少年头呀!多年不见。儿女忽成行!再不复指点江山的少年豪情。将来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直到谈话结束,走到公馆门口他仍是拉了方振皓上下打量,赞口不绝的说:“如今瞧着你们,想来当年家父看我也是如此恨铁不成钢。就冲你回国,我就看好你,好好干。党国需要你们!”

邵瑞泽与方振皓两人皆是笑而不语。侍从为他拉开车门,吴炳章又回头道,“衍之,那个募捐酒会,你就不要带女伴了,把他带去。也叫年轻人见识见识,替他铺个路子嘛。”

闻言邵瑞泽一愣,“吴老,这这……”

“什么这啊那的,你的女伴不就是那个交际花吗。啧啧,风流事连我这老头子都知道,老大不小的人了,别学张汉卿,要注意影响,要收敛。”他说着又亲切拍拍方振皓肩膀,“小伙子,酒会上见。”

方振皓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什么情况,也只好温和笑笑。

二人目送汽车驶离,方振皓立即回身瞪着邵瑞泽,邵瑞泽解释了一番又无奈叹气,“先说好,去了我肯定要跟人跳舞的,这是应酬,你不许吃醋。”

方振皓不屑哼了一声,“那种虚假繁华的调调,我才不稀罕!”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邵瑞泽一把拽住,“不喜欢也得去,吴老亲自点名,给我点面子。”

刚想回身再瞪一眼过去,他就被他伸臂搂住,“好啦好啦,跳舞算什么,人是你的就行了。”

“哼。”方振皓扔过去一个白眼,身体却不由自主放松。

三日后傍晚,募捐酒会在上海西区的西洋式豪宅中举行,建筑美轮美奂,灯光灿亮,门口更是香车宝马,贵妇淑媛与士绅名流川流不息、极尽繁华。

二楼爬满紫藤花的露台,一身银灰燕尾服的上海滩名记沉思杰趴着,微微闭眼享受游丝般惬意的晚风,正对了楼下大门的方向,举着德制照相机,不时抓抓拍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香车美女。

身后有脚步声咚咚,何厅长的外甥何森走来,递给他一杯香槟,沉思杰接过了,喝了一口放在身侧。何森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瞟一眼楼下经过的名媛淑女,“Edward,怎么,还没看到目标?”

“是难度太小,没什么挑战。”沉思杰斜眼微笑。

又一阵轿车声,只见一辆别致的别克车,车身幽黑锃亮,如离弦的箭般轻快的驶来,停住在公馆门前。

一个副官从副驾座下车,伸手拉开车门,有一位军人自车后座而下,军礼服庄重严肃,佩着织金绶带和勋章,戴了雪白手套,身形挺拔,英武中更显轩朗。沉思杰也朝下看,不愧是报界名记,略略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啧啧咂嘴道:“上海行营主任,吴老好大的面子呦。”

“啊?上海行营主任?”何森也看了过去,“邵主任,那位东北军的二号人物?”

沉思杰点头,笑答了说:“正是,少壮派代表呢。东北军十五六万人,听说他能指挥动至少十万,这还不要提上海那两个驻军。”

说着含笑往下看去。他一直自恃颇高,自三年前从海外回国发展,身世显赫的家庭背景和海外八年的留洋镀金,令他在上海滩混得如鱼得水,又在报界工作,对这些军政头面人物很是熟悉。

何森却兴奋起来,“既然如此,岂不是能看到那传说中的交际花啦?”

“你小子这点出息。”沉思杰用手中的报纸筒轻敲了何森说,“人家的情妇,你也想染指?小心他一枪打爆你的头。”

“你小子知道个屁,他跟我叔叔那是好兄弟,再说了,我又不是要给他戴绿帽子。”何森兴奋地搓了搓手道:“那小娘们儿被包下只唱歌不陪客,直把人心挠的发痒,就算跳上一曲,也算风流快活!”

“那个叫海棠的交际花,的确是个尤物。”沉思杰隐隐的诡笑,“果然是东北军里出来的,颇有张少帅的作风,鉴赏女人的品味真不是盖的。”

何森双眉一挑,“别说是风月事儿,就是上海滩的名流显贵都想找他做乘龙快婿,不过他只喜欢同那个交际花厮混。你们那破报纸,还害得我表妹Lucy大哭了一场。”

说罢两人再度看下去,不料却没看到那艳光照人的女子,只看到车后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了一袭白色晚礼服,内衬丝质衬衫,打着规整的领结,看不清楚相貌,却别有一番异人的清贵气度。

两个人对视一眼,何森疑惑着开口,“不都是带女伴么,难道邵主任换口味了?”

静默了会儿,沉思杰嘴角弯了弯微笑,“若是如此,那才是大新闻!”

等目光追寻了再看时,两人已经进了门去。何森只能对了背影叹了声:“吴老差不多该来了,走。”

会场里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白制服黄铜钮扣的侍者们托盘盛着美酒,在人群中穿梭。军政高官端着酒杯聚在一起谈天,富家太太则是珠光宝气的攀比炫耀。身旁有女宾经过,频频投来秋波,邵瑞泽同旁人微笑,礼貌点头致意,冷不丁伸手将方振皓拽到自己身边,轻声道:“从现在开始,少说话,这里面的都是人精。记住了。”

因为女宾投向他的秋波,于是方振皓不悦瞪他一眼,一下甩开被他拽住的手臂。

他来这种场合又不是自己愿意,端着身份架子,还不如在家睡一觉逗逗兔子来的惬意。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他嘴唇勾出僵持的弧线,之前在学校里学过的礼仪现在却派上了用场,他微背了手,频频向过往搭讪的人欠身点头答礼。

大厅里人来人往,欢笑喧嚷声不绝于耳,头顶水晶吊灯散着暧昧光芒,舞池里尽是搂在一起的摩登男女,踩着绮靡的节拍翩然起舞。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酒杯慢慢喝着酒,打量着舞池摇来摇去的对对身影。

舞池另一边,何森和沉思杰却被一群名媛淑女和富家太太围住,何大公子眉飞色舞的夸赞沈记者在国内摄影艺术界是如何的翘楚才俊,又是如何的屡屡获奖。顿时众女羡慕的眼光就投过去,而沈记者故作谦逊的浅笑。

何公子又提到不少上海的歌星影星玉照都是出自他手,说到激动处,众女眼睛奕奕闪光,相继约了沉思杰给他们拍照片。说着说着小姐们不免又扯到珠宝首饰男人上去,自然没有放过当世头号美男张少帅,纸业巨子家的小姐不由感慨,那上海督军也是玉树临风,特别是眼神,迷人得很。

说到这里何森不由哈哈笑:“Angela,那上海督军不就在你对面吗?”

人多起哄,不少女伴撺掇了Angela过去把正在同人谈天的上海督军请过来,少女白皙脸庞顿时涨红,怎么都不愿去,正打闹间水晶吊灯燃亮耀眼的光芒,照的厅内彻如白昼。音乐声停止,司仪站在场正中叫来宾肃静,朗声道:“有请吴炳章老先生!”

吴炳章一身藏蓝长衫,领口袖口露了一线雪白锦缎,缓步从楼梯上走下,停在楼梯正中扫视大厅内人影,对众人微微含笑。

两朝元老,前不久又一纸通电粉碎桂系分裂中央的企图,军政界谁人见了他不礼让三分。

“诸位,国难当头,黄河又起汛情,万千灾民饥寒交迫,即为手足同胞,就不能坐视不理。委员长分亲临前线督导剿匪,仍不忘下令省厅拨款周济灾民,建难民营,同时也示意我社会各界慷慨解囊。”他顿了顿,“身为中山先生弟子,我自然要全力以赴,我宣布,捐出吴某人在上海的一处房产,价值三十万,以加固大堤,赈济灾民!”

仿佛烧红的铁块扔进冷水,众人惊讶的纷纷倒抽冷气,不可置信,而后叽叽喳喳讨论,更有人接上话,司仪大声喊着“李老先生,慷慨解囊十万捐赠赈灾!”“曹太太捐赠钻石项链一条!”见状何森在人群里冷哼一声,“一帮穷鬼,有什么好救的。”

沉思杰拿出小本子记录,叹道,“吴老大手笔啊。”

“切。骗骗人而已。三十万给那帮穷鬼,真是便宜他们。”何森转头神秘一笑,“喂,你知道现在玩什么最时髦吗?”

“玩车、玩狗、玩小倌。谁不知道。”沉思杰坏笑着回道,“其实交际花都落伍了。”

何森摇头晃脑,“那是,达官贵人蓄养眉清目秀的男孩儿玩,还包养戏子,那才叫时髦呢!”

说话间不时又有司仪叫喊,“张先生愿意出三万元,邀请崔小姐跳下一支舞!”

“穆太太愿意出五万元,点播她亲爱的的路易小宝贝弹奏一曲《献给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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