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我吃,问我路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当时是怎么听说 这件事,又怎会想到去瞧崔吉吉的。
都有些什么人去啦,热不热闹啦等等。”
陈氏忙道:“你怎么回答?”
明玉略微有些得意地道:“女儿说我们两家的船停在一处,爹爹发 现崔家的船挂着缟素,哭声震天,便使人去打听,才知原是远亲。
至 于我么,只听到母亲提起崔吉吉来,触景生情,想到自己当初,才想去 安慰她,其他我都说不知道。”
陈氏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六小姐越来越能干了。”
又笑着瞟 了明菲一眼,“都下去歇息吧。”
晚上涵容满脸喜色地过去和明菲咬耳朵:“原来崔老夫人自来不喜 王家小姐,听说人死了就开始四处说媒要续弦,崔吉吉要扶灵回湖州, 王家不放心,想托夫人写信给咱们大姑奶奶代为照料,还想打听湖州都 有些什么人家的女儿,人品如何。
又问夫人,水城府、抚鸣可有什么 合适的人家。”
女儿横死不到百日,婆婆就开始四处打听要续弦,想来王家人格外 愤恨不平,却又苦于拿对方没有法子,只好曲线打听,暗自动作。
正 好蔡家有女儿在湖州,又是崔家亲戚,崔悯又要去抚呜任职,那么找陈 氏来打听消息,提前准备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首辅那样的人家,怎会 是愿意被人捏在手里的人家?
崔悯续弦之事,多半由不得崔家人如意。
这还是王家隔得远,没办法把手伸那么长,若是隔得近了,崔夫人王氏 未必会如此倒霉。
明菲正在暗自分析,手上突然被涵容使劲捏了一把,涵容嗔道: “想什么呢?
我下面要和你说关键的了。”
明菲笑道:“我在想,崔夫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坊间流传那般是死于 非命?
中间可有什么隐情?
崔大人是否真的宠妾灭妻?
我觉着王家是不 会善罢甘休的,偏偏崔大人官运亨通,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他们家摆弄?”
涵容略微沉思了一下,道:“要说这件事,那时候我虽小,却也有 印象,崔大人少年才俊,连中三元,轰动京城,王首辅将掌上明珠下嫁 于他,嫁妆有整整一百二十抬,当真是十里红妆。
可是我却听我姑姑和 母亲闲谈时说过,未必才子佳人就是良配。
也许这其中有很多我们不 知道的事情吧。
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了,咱们先说你的。”
明菲道:“我有什么事?”
涵容笑道:“母亲很得王老夫人的眼缘,王老夫人主动问起你的亲 事。
说是听见叔外祖母和姨母都在替咱们家打听,就记在心上了,今 日见了你和明珮,觉得都是好姑娘,想替你做媒。”
明菲垂下眼道:“嫂嫂就爱寻我开心。”
“听说是王家的表亲,礼部刘侍郎的幼子,是和你哥哥一批的庶 吉士,留馆入了翰林的。
我听你哥哥说,这个人人品也还不错,只是 稍微清高了些。”
涵容笑道,“我和你说,我们这里并不太计较那事 儿的。
我姑姑就是二月里生的,也没怎样。
后天约母亲去玩,就是要 请对方的母亲嫂嫂过来相看呢。”
说着捏了明菲的脸一把,“说吧,我 这么疼你,把这事儿都告诉了你,你怎么谢我?”
明菲闻言,少不得要假装娇羞一回,半推半送地将涵容弄走了, 回了房就躺在床上发呆。
果然第二天陈氏和蔡国栋见着明菲的表情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才 吃过早饭就有裁缝上门,拉着明菲比划了许久,弄得明菲浑身不自在才 放开了她,转而和陈氏细细商讨起来。
明珮眼睛都红了,陈氏明摆着就是偏心,还是得了蔡国栋允许后 明目张胆的偏心,她也不敢表示不满,只能在裁缝走后拉着明菲闹: “三姐姐,做的什么新款式,过后记得要分我穿。”
明菲还未答话,陈氏就喝斥道:“行了!哪次少了你的?
越大越 没样子,简直不懂得轻重!成日就记挂着拿你三姐的衣服穿,我何曾亏 待了你!”
心里却想着明珮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和四姨娘一个德 行。
明珮许久未被陈氏喝斥,吓得气也不敢出,涵容忙打了圆场,将明 珮劝下去,又背地里许了明珮一块料子想让明珮平复嫉妒之心。
出了重金后裁缝的手艺和速度果然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把明菲的衣 裙送了来,乃是一件丁香色纱衫,配牡丹色绸绣枝梅纹裙子,配上明菲 那种端庄大方的气质,穿上后人就显得大了两岁,显得格外端庄美丽。
陈氏看得眉眼弯弯,又从自己的妆盒里拿出一对金镶紫晶石耳坠 给明菲挂上,又给她挑了根银质攒梅镶紫晶石发簪,笑道:“哈哈,这 一装扮,我竟不认识了。”
众人齐都笑起来,明珮又羡慕又嫉妒,回到屋子里就发脾气。
她奶 娘问她怎么了,她气呼呼地不回答,烦躁地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头。
她 奶娘帮她把被子拉开,笑道:“五小姐,天气这么热,捂坏了怎么 办?”
明珮扑到她怀里哽咽道:“只给她做衣服,不给我做。
无论我穿 什么,做得怎样好,旁人眼里永远只有她,有什么好东西也只记着给她 和明玉,就是因为她们是嫡出的,我是妾生养的。”
她奶娘安慰她道:“嫡庶有别,这是没办法的事。
三小姐行长, 她一日亲事不落实,你跟在后面就吃亏,别和夫人闹。
只要夫人还肯 把你带在身边就好。”
明珮坐着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又收拾起笑脸去和明菲道 歉。
明菲知道她纠结些什么,淡淡一笑,道:“衣服首饰什么的,在 我心中实在算不得什么,难得姐妹一场,你我年龄也大了,还不知还有 几年能在一处,今后总还是要互相帮衬的。”
也不管明珮听得懂听不 懂,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去了。
蔡光庭有心想将王家想替明菲做媒的事情说给龚远和听,偏生龚远 和这几日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去了哪里。
想了想,又有些生气,既然 龚远和自己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己也没必要替他操这份闲心,左右 只是相看,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相亲那日,偏生天气不好,一直就在下着细雨,陈氏担心相不成, 早早儿使了人去王家打听,结果得知刘家夫人有风湿,每逢阴雨天气就 浑身发痛起不来床,得推后几日才行。
陈氏便开始疑心人家是不是瞧 不上蔡家,王家只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毕竟礼部侍郎虽只是正三品, 比蔡国栋只高了半级,但京官和外官却是不一样的。
越想越不高兴, 刚好蔡光庭沐休,便让他想法子去打听打听,若是和她猜想的一样,她 坚决不用热脸去贴冷板凳,因为勉强贴上了也不舒服。
蔡光庭前脚刚出门,龚远和后脚就来了。
恰恰的蔡国栋第二日就 要走,人也不在家,陈氏只好让蔡光仪去接待他。
第117章 无赖
明菲早早就穿了新衣等在陈氏的房里,确认不用出门后便从陈氏那里出来回去换衣服,金簪跟在后面给她打伞,不忘提醒她:“三小姐小心些,别溅污了裙子。”
明菲只顾提着裙子往前走,半途遇到个才留头的小丫鬟,也不惧风雨,小嘻嘻地顶着一片荷叶跑进来,迎面见了明菲,将那荷叶一抛,笑道:“三小姐,大公子请您过去说话。”
明菲认得这小丫鬟是涵容陪嫁的一房人的小女儿,比明玉还小,平时一派的天真懵懂,也不疑有他,只问她:“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小丫鬟咬着指头眨着眼睛想了想,递过荷叶道:“奴婢不知。只知道大公子拿来了这个。”
明菲见那荷叶青翠可爱,只当菜光庭是遇到卖早荷的便折了回来。京城中地价贵,除了公卿之家和富商外,许多官员都只是有座栖身的院子而已,并没有能力建造园林。偏生京城女子偏爱风雅,无论居家待客总喜欢在屋子里插上几支应景鲜花。而这荷花,因为必须得有池子水源才能养,大家更是稀罕,上好的荷花平常时分可卖到五十文一枝,若是逆季,卖到三、四百文一枝也是常有的。为了牟利,京中便有人专门在城郊想法子引了温泉水来养早荷晚荷。
金簪也和明菲想到一处去了,笑道:“大约是大公子买了荷花来给少夫人和小姐们玩赏的,小姐要不要换了衣服再去?”
那小丫鬟眨着眼睛道:“大公子吩咐三小姐快些去的。”说着又高高擎着那片荷叶跑了。
明菲见她自在,便笑道:“想必是花儿不多罢,且过去瞧瞧,晚上咱们煮荷叶粥吃。”也不管裙子就往外走。
金簪不敢再劝,只好不时提醒她脚下,才行到蔡光庭的小院门口的夹道口,忽见一块垫路的青石板不知去了哪里,明汪汪一坑水在那里。
金簪忙道:“三小姐您仔细脚下。”又骂:“也不知当值的是什么人,石板竟然长翅膀飞了,飞了也不见来换,这谁要是踩进去可不是遭了秧。”话音刚落,就见一人顶着雨从侧面跑过来,好巧不巧地一脚踩进那水塘里面去,水花四溅。
金簪惊叫了一声,开口要骂,就听那人喊了一声“躲开!”接着身子一晃直直地朝明菲倒了过去,速度之快,去势之猛,简直让人无暇躲避。明菲被他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着正要躲开,那人却又手忙脚乱地揪着她似乎是想将她扶起来,嘴里不停地道歉,接着脚下又一滑,硬生生地又将明菲拉得跌倒在地。这回摔得更彻底,明菲和他都重重跌落在地上,明菲后脑勺都着了地,那人则是一半着地,一半压在她身上。
金簪已经认出这是龚远和,又急又气又羞,把伞一丢,手忙脚乱地将明菲解救出来,一边还做贼似地四处张望,只恐这一幕被人瞧了去。这一瞧,果真让她看到点东西,蔡光仪木登登地站在墙边一棵树下,双眼发直地看着这边。
金簪心口一寒,直叫完了,再看明菲,明菲簇新的一身衣服已然报废,就是小巧精致的下颌上也挂着一滴污水,傻呆呆地看着罪魁祸首,似乎是全身都僵硬了。
龚远和满脸通红,垂着头站在明菲面前一动不动,明菲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两只杏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龚远和。
金簪暗叫不好,正要上前打圆场,明菲已经冲上去一把揪住了龚远和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冲着他小腿骨踢了几脚,犹不解气,狠狠将他往后一推,似是不把他推倒誓不罢休的样子。龚远和直垂着头不动弹。
金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明菲,印象中她从来都是笑眯眯,很冷静的一个人,偶尔流泪也很能控制住情绪,从不曾如此失态。想想也是,一个大姑娘被一个男人扑在地上如此狼狈,纵然是意外也够让人羞窘恼怒的,但明菲的反应实在过火了些。金簪忙去拽明菲的手:“三小姐,龚公子他不是故意的,您息怒啊。”间隙回头去瞧墙边树下,蔡光仪已经不见了。
话音未落,龚远和已经干脆利落地随着明菲的动作仰面跌倒,脆生生地跌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砸得青石板“哐当”一声响,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明菲犹自不解气,转身就走。金簪却被吓坏了,颤巍巍地喊了一声:“龚公子?”龚远和一点声息全无,金簪戳了他一下,“龚公子,你别吓奴婢啊?你怎么了?”龚远和仍然不动。
明菲听着不对劲,忙回过头来瞧,只见金簪脸色煞白,打着哭腔不停喊龚远和,一边胆战心惊地伸手去试龚远和的鼻息。龚远和的脸色同样煞白,被雨水湿了的几缕散发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头上,看上去似是死了一般。
不会真的死了吧?她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的。不过也难说,平地一跤跌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人并不在少数,明菲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上前蹲下去瞧。
金簪道:“还有气,只是气息好微弱,三小姐,怎么办?”
明菲把手放在龚远和的颈动脉上试了试,脉动强劲有力,又见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心里顿时有了数。正当此时,涵容已经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