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腾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握拳压在胸口的位置低低的笑出声来,那笑声在浓黑的夜里越扩越大,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在看不见月光的天幕下,越发的尖锐刺耳……
“啊!!!————”
这浑厚的男生撕裂空气,带着被压抑过后的苦闷所特有的暴戾绝望撞击到对面的山峰上,晃出无处的不甘回音,那声音在山谷中来回的冲撞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一如雷腾的心情,在最后发泄的声音被谷底看不见的瘴气所吸收,越来越小,最终不甘的寂静了下去……
雷腾有些脱力的看着眼前仍旧波澜不惊流淌着的沱江水,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却已经分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真心的爱一次,已经足够痛上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更了,跟大家说声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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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离开的前奏(下)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真心的爱一次,已经足够痛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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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表面上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的雷腾跑到了张师傅的家里,把车钥匙双手还给老张,说了几句真心实意的抱歉话,总的归结起来就是,这个活儿,他不能再干下去了。
而老张也没有为难或者刻薄什么,只是接过钥匙拍了拍雷腾的肩膀,豁达的笑道:“走吧,年轻人!从你过来找活儿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干不长的。”
再三对张师傅说了抱歉,离开他们社区的雷腾想了想,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食材才坐上公交回了家。
雷腾回去的时候,黎雨仍旧不在。雷腾抬头环视了一下这个从前无比温馨此刻瞧起来却空空荡荡的房子,低下头,再次苦笑出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曾经喜欢的空旷和孤独已经让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了?……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了吧?……呵,这样真好。
于是,雷腾这么理所当然的阿Q着自己,甩了外套拎着东西径自冲进厨房……
所以当黎雨开门回来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本来应该已经出去上班的雷腾却好端端的坐在餐厅的饭桌旁,桌子上一桌子香气扑鼻的饭菜让他忍不住仰头小小的吸了口气,继而换上拖鞋直接走到餐厅坐在了雷腾对面——
从雷腾那打他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眼睛就知道了,雷腾再等他。
黎雨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就要往嘴里扒饭,但动作却被雷腾的话生生止住了:“我把车退了。”
黎雨眼睛抬都没抬,只是在嘴角上扯出了一个讥笑的弧度——找就知道了,夜班司机不过又是一个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玩够了,自然可以毫无责任感的把手收回来。
“宝贝,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听不出语调的深沉声音让黎雨把眼睛从饭碗里抬起来仰头看了雷腾一眼,随即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等着雷腾的下话。那神情很平静,但平静之中雷腾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得出里面的不屑与嘲讽——这个答案如果是以前,他会期待万分的,只是现在,已经很难在他的心里激起什么波澜了。本来就是这样,他走了完全可以再回来,他放自己走了也完全可以再把自己抓回来。
雷腾笑了一下,淡淡的,温和的,带着一丁点失落的。那是黎雨很少能在雷腾脸上看到的表情。
“你可以选择留下或是离开这里,但是不必跟我走在一起了。至于这个地方——”说到这里雷腾抬眼往大厅的方向看去,深深的环视了一眼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不会再回来了。这处房产我会划到你的名下,至于受到之后你想怎么处置,就都不管我的事了……”
不知道雷腾说到这里有没有说完,或者有没有什么新的嘱咐要交代,总之已经没有机会说了,因为黎雨啪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都不看雷腾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在他身后,雷腾看着黎雨的背影终于流露出一抹浅淡却深刻的寞落表情……
而黎雨,他脚下不停的一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几乎无法控制的把房门狠狠摔上,然后又径直冲到了窗边……
他喘着粗气眼神好像能点燃一把火似的看着窗外的一片隐藏在翠绿之下的吊脚楼,紧紧攥住了双拳。
这算什么?是另一种游戏的开始还是一种游戏结束的施舍?!如果是开始他不愿面对,如果是结束他不屑接受!凭什么那个男人就如此自以为是的觉得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还是说他觉得一栋房子可以买断他这么多年来受过的苦?!过了这么多年那男人还是觉得用物质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凭什么?!
黎雨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的眼睛瞳仁缩成了一个锐利的小点儿紧盯着虚空中的某处,里面仇恨夹杂着一点难懂的复杂情绪,使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深不见底……
至于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是不是因为雷腾要离开而造成的,黎雨一点都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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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个人的关系又不可避免的进入冷冻期的时候,在跟黎雨说明自己要离开的第二天,雷腾打电话交代人办了凤凰这栋房产的转移,又定下了一张五天后到上海的船票。就这样,离开的决定就此被敲定下来……
而这天晚上,雷腾的小窝里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枭然。
门是黎雨开的,他刚洗完澡准备上楼就听见了门铃响,开开门之后浑身湿漉漉的他对着一身风尘明显有些狼狈的枭然微微愣了一下。
枭然却一点不在意,眼神暧昧不清的上下瞧了黎雨一眼,大摇大摆的径自绕过他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叫:“阿雷?出来,你枭大爷我来看你来了!”
当雷腾带着不确信的目光迎出门口的时候,枭然已经到了二楼的楼梯口,看见雷腾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侧身先进了雷腾的卧室。
雷腾皱皱眉,不明白这个时候枭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了眼楼下的方向,想了想,跟着枭然随后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挑挑眉,雷腾看看靠着床脚站着的枭然笑了笑:“坐啊!怎么忽然这么斯文了?”
枭然没有回答,笑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把一个白色药瓶想着雷腾扔了过去,说道:“这不来给你救命来了?!”
雷腾侧身转头把擦着脸飞过的药瓶接住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正是谢云给他拿来的控制脑瘤恶化的药片。
雷腾的眼睛闪了闪,他走上前毫无预兆的照着枭然的肩头就捶了记狠拳,口中意味不明的说道:“好啊,你们几个都已经算计到药上来到了!给我的药都比原定的一个月少一个星期!”
“我操!”枭然几乎没办法控制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扶在床上才堪堪挺了过来,“想我比你早死你直说啊!为毛这么摧残我?!”
雷腾不以为意的看着枭然无比真实的演技,抱胸站在原地,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这么对你算是轻的!”
枭然扶着床半天没起来,抿了抿嘴唇额间已经有冷汗渗了出来。他压下嗓子里的颤音抬起一双招蜂的桃花眼看着雷腾,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仍旧玩世不恭:“阿雷,你这里有药箱的吧?!拿出来拿出来,爷背后的伤口被你给敲裂了……”
………………
当雷腾拿过来药箱脱掉枭然上衣解开背后缠着的绷带的时候,本来就不太好看的一张脸更的寒气逼人。
枭然线条紧绷流畅的脊背上鞭痕遍布,黑紫色的深刻鞭痕每一条都压着下面的那条划过去,力道大的甚至让两鞭中间交叠的位置血肉模糊。仔细看的话,雷腾甚至能看出来被抽坏的表皮下面血肉一突一突的跳。
没了绷带的阻挡,枭然之前被雷腾捶过的肩头上已经绽裂的细长伤痕缓慢的渗出血珠儿,然后很快沿着优雅的背部线条蜿蜒下来,划过一道又一道深红色的伤口……
看着伤,不用想雷腾也知道是出自谁手——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枭然本身的纵容,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把他打成这样,而枭然愿意纵容到这个地步的人,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甚至甘愿收起锐气臣服在那男人脚下……
雷腾的眼睛一点点的眯起来,他甩掉手里拿下来的最后一条绷带,将身体直了起来,站在枭然对面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语气是枭然所熟悉的冰冷危险:“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他觉得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以他的位份——有资格这么对你么?”
枭然也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这下子也不顾身后鞭伤的严重,径自从已经脱掉的外套里面掏出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雷腾看着在自己面前以一种悠闲的速度冉冉升起的各个白色烟圈,沉默不语。而枭然,耸耸肩转个身用腰部往下的身体靠在了雷腾窗边的藤椅上。他咧嘴满不在乎的冲着雷腾笑起来,那笑容里有着他一贯的痞气与邪气,上挑的桃花眼无所谓的眨了眨,随后幽幽的吐出一口带着烟气的浊气:“这身子现在是他的,就连心都已经给了他。还不是他想要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是我能管得了的?——”
枭然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无奈,带着点嘲笑。
雷腾定定的看了枭然十几秒,而枭然也就一直这么玩世不恭的笑着回看着雷腾,最后,终于还是雷腾狠狠的瞪了枭然一眼,转身泄愤似的坐回到床上:“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上药啊!自恋如你,总不会想在背上留下伤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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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雷腾的房门一直紧闭着,黎雨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和那个陌生男人谈了些什么,甚至是极度配合的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出去了,把足够的空间留给其实在昨天夜里就已经走了的枭然和躺在卧室睁了一宿眼睛挺尸的雷腾……
黎雨从古城老街的一家书屋的座位上站起来,拿着两本看完的册子放回原位,再挑书的时候,一双干燥的手掌握住了黎雨正准备抽书的手。
黎雨皱眉抬眼看去,又是龙暗天那一脸满面春风的笑容。
这几天,只要黎雨出门,必然会看见龙暗天。几次下来,黎雨也就淡定的视之不见了。至于这是不是巧遇,想必彼此间心里都清楚的很了。
黎雨就着被龙暗天抓住手腕的姿势外头深深的打量着他,眼中神色快速的变换,龙暗天虽然不能准确的说出每一种情绪,但那双眼睛里从最初的敌视到漠然再到疑惑最后到现在的举棋不定,龙暗天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急,山里面不是常说,有耐心的猎人才能捕到猎物,有常性的渔夫才能网到大鱼。于是,他就保持着他侵略而热切的笑容,抓着黎雨的手腕,跟黎雨的目光对视。
直到黎雨转动手腕把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