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走得近，她就想，要不要让何晋帮自己先试听试探，或者说，制造一点共同相处的机会。

可能对何晋来说这是举手之劳，但佟萱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存有旧情，万一有，即使只有一点点，都会让佟萱觉得，借着对方心软而反复利用他的自己，实在有些卑鄙。

她压下自己的私欲，转而调侃他道：“你和秦炀关系好，都是学生会里那些女生们传的啊，你也知道，宣传部、纪律部那些小丫头们一个个都跟百晓生似的，学校里任何的风言风语一句都躲不过她们的耳朵……诶，还听说你俩半夜三更在校园里散步谈心？有这回事儿吗？”

何晋想起那天半夜跑步撞见的晚归女生，顿时汗颜，怎么几天功夫又传遍了？

不过这要是换成他跟侯东彦在外面跑步，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传播力，问题还是出在秦炀身上！

何晋简单跟佟萱解释了一下自己跟秦炀学打网球，又被对方督促锻炼身体的事，佟萱听了却有点不爽：“我怎么以前都没见你跟什么人特别好？”她顿了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你俩不会真像别人传的，在搞基吧？”

何晋原本还挺坦荡的，听到“搞基”这词，端咖啡杯的手一松，“哐当”一声，杯子碰了，咖啡撒了，两人急着站起来，拿纸巾擦桌面，擦被咖啡弄脏的裤子。

何晋表面很淡定，拿着服务员递过来的湿毛巾，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手。

佟萱以为自己开玩笑开大了，有点内疚，忙着道：“烫疼了？没事吧！”

“没事。”咖啡不烫，烫的是何晋的自己，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着，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但其实又什么都没有，他和秦炀一清二白，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和秦炀声音相似的殇火，想到闲云和野鹤在火树银花下的吻，想到游戏里和同性老公的肢体接触……然后，整个人都像是被烧着了一般，紧张又惶恐。

整顿完后，何晋没再点咖啡，让服务员换了杯加柠檬的水，垂着头慢慢啜饮。

佟萱也没再提刚才的事，转移话题聊了些她身边发生的事，实习单位的，学生会的，还有家长里短的，何晋耐心地听她倾诉，偶尔给点意见，两人还真像老朋友一样，心平气和地聊了许久。

何晋也喜欢这样的佟萱，让他觉得很自然。

最后，佟萱从包里拿出两瓶维生素片递给他：“看你之前淋了雨还发烧晕倒，自己注意身体，这是我表姐从美国带的维，你拿着，每天吃一粒，增强体质的。”

何晋想要拒绝，见佟萱指指柜台方向：“别客气了，今天的咖啡算你买单。”

学校里的咖啡没几块钱，但佟萱的好意难却，何晋道了谢，笑着站起来去划校园卡。

咖啡馆出入口不正对主路，而是要穿过一条弯曲的小道，才能通往大路去，四周都是密密的柏树，还不到饭点，人很少，何晋突然停下来，道：“佟萱……”

“嗯？”佟萱扭回头，水晶耳钉在早暮的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何晋看着他，礼貌地问：“我能不能抱抱你？”

佟萱：“……”

交往时都没有主动提过的要求，这会儿猝然听到，佟萱都有点莫名，可毕竟是个大咧咧的御姐，只一瞬功夫就面向他，落落大方地张开了手臂。

轻轻的一个拥抱，何晋环着她，闭上眼睛都能闻到女生身上独有的香味，可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松开后，何晋本来想问佟萱有什么感觉，可见她微红的耳根、下垂的眼睫，何晋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问了。

佟萱竟然……难得地害羞了。

“谢谢你的维生素，走了啊。”何晋朝她扬了扬手中的营养素，快步走向宿舍。

和异性拥抱没有任何冲动，和同性身体接触却总是莫名得紧张……当然接触的对象也不是所有，而是一部分，譬如殇火，譬如秦炀。

……为什么？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他走得那么急，急到都没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因为是那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是幻听，直到手臂突然被人拽住，猛的往后一扯，被迫转过身去——“你跑什么啊？没听到我叫你吗？”——那人浅浅笑着，深邃的眼眸，低沉的声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何晋无法逃脱的浓郁荷尔蒙。

胸腔里“咚”的一声闷响，震颤着整个心房、心膜、心瓣……他挣了下手，没挣脱开，像是被网住的鱼，被裹住的茧，浑身无力。

秦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何晋？”

何晋猛的回神，深吸了口气：“……秦炀？”

秦炀松开了他：“嗯，你刚下课？”

“嗯……哦不，早就下了。”何晋转过身，低着头慢下脚步走。

秦炀和他肩并肩：“走神呢？”

何晋扯谎道：“啊，想点专业的事。”

接着是沉默，大概五六秒后，何晋突然感觉整个头顶被人揉了一下，他都被揉懵了，看向秦炀问：“干嘛啊……”都忘了去追究被学弟揉脑袋这种本该算得上是屈辱的事。

秦炀笑笑：“别老多想，小心掉头发，秃顶，变小老头。”

何晋心跳还未平息，傻乎乎地说：“我头发挺多的啊……”

秦炀以拳掩嘴在边上闷笑了好一会儿了，何晋才反应过来……晕，为什么每次在秦炀和殇火这两人身边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在无可救药地掉智商！

可那种被调侃、被逗、又被关心关照着的感觉，除了纠结和尴尬，好像还有点别的滋味，像是神魔皇城里买的冰糖葫芦，一口咬下去，酸里透着甜，让人忍不住纠起脸，却又浑身舒畅。

……

只是共走了一段的路，之后就各自回宿舍了。

何晋脑子里依旧乱乱的，因为早上起得太早，他不到八点就开始犯困，用e给殇火发了条消息，也没上游戏，就早早地睡了。

周末，何晋和秦炀约了去校外买球拍，其实在网购发达的年代，不管大城小镇，只要快递到得了的地方，人们就能足不出户地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但秦炀说，买球拍一定要去实体店买，就像买琴、买鞋、或是买上档次的衣服，一定要亲自看过、试过，才能下单。

何晋没他这么讲究，但也没什么异议，他心里其实还挺喜欢和秦炀呆一块。

☆、第059章 .报大一号

059.报大一号

两人中午吃了饭才出门，阳光很好，但北方户外的温度还是颇低。

何晋这次穿暖和了，秋衣、羊毛衫、带里绒的棉服，裹得厚厚实实；秦炀也比之前出门时的单衣加外套多添了一件，不过看上去依旧很清爽。

“带地铁卡了吗？”秦炀问。

“带了……我们还要坐地铁？”华大有体育系，所以学校附近也有体育用品商店，何晋开始以为秦炀是带他去那儿的。

“嗯，我们去海德街。”秦炀说着就招呼何晋往南门的方向走，海德街在城南偏东，靠近a市最大的体育馆，是一条著名的体育用品街道，而华大在城西，从南门地铁站出发坐地铁还得转车，上下至少一个小时的路程。

何晋没想到秦炀要带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快步跟上问：“学校附近没有卖么？”

秦炀笑笑：“有是有，但校外那几家店的奸商不卖好货，进了些乱七八糟的品牌，专门宰不懂行的学生，学期初有几个新社员去买球拍，花一两千买回来的都只有四五百的价格。”

何晋：“为什么差那么多？”

秦炀：“这么跟你解释吧，目前市面上球拍材质主要有三类，最便宜的是铝合金拍子，比较贵的是全碳素纤维网拍，还有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但有其它拍子诸如纳米、金刚、气凝胶之类的新科技材料，其实都是填充在碳素纤维中的补强材料，好比一道加了作料的菜，那么不懂行的人就会被这些噱头给欺骗了。”

何晋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秦炀：“本来该叫上蒋白涧给你讲，他被骗的经历格外丰富，刚才我说的那些拍子他都有，也借给我打过，好的拍子和不好的拍子打起来手感差距很大。”

何晋笑道：“不过是买个球拍，如果劳烦网球社正副社长一起出马，那我面子也太大了……有你就够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何晋本来没有多想，但话一出口，秦炀突然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何晋这才反应过来，“有你就够了”这话……单独拎出来说，好像的确有点奇怪(=_=)……

可他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任凭那一丝微妙的羞涩感在心里发酵。

两人上了地铁，因为是周末，人比较多，两人靠站在移门和座椅之间的三角区。

南门这站上去的大多是华大的学生，不少女生见到秦炀，又开始捂嘴吸气，结对站在不远处，窸窸窣窣地笑着，用黏性的眼神一下下往秦炀身上瞄。

何晋知道他们在看秦炀，可能因为自己站在秦炀身边，所以也分了一点视线给他，平时他自己外出时也有被学妹认出来偷偷打量的经历，但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紧张。

因为那些八卦，还有昨天佟萱说的那句话，让何晋感觉他们之间好像真有什么奇怪的感情似的……

开始秦炀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慢慢见何晋低着头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说话，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车厢里，地铁飞驰间，车门上的玻璃断断续续地显示着隧道壁上的彩灯广告。

什么互动都没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下该不会有人误会了吧？何晋慢慢放松下来，悄悄抬眼，却透过车门玻璃的倒映与秦炀的视线撞个正着——对方站在他身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瞬间，何晋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电流集击中了，整个人从发梢到脚趾都颤栗了一下……

再次出现的广告切断了倒映的画面，也打破了方才乍起的暧昧，何晋赶紧低头抬起手腕，假装看手环上的信息来转移注意力，可他什么都没看进去，大脑乱哄哄的，反复回想秦炀刚刚那个眼神。

……秦炀为什么看他？对他有意思？(=_=)

不会的，可能是碰巧……

可何晋又无法控制地回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给对方补习英语时对方打量自己的视线，当时秦炀说自己脸上弄脏了，但何晋感觉，秦炀看他的眼神和那些女生看秦炀的一样，仿佛也带着黏性……

那眼神让他焦灼紧张、忐忑不安，可除了这些，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兴奋……无关喜欢不喜欢，那是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欲|望，想要被亲近，想要被碰触……何晋不会承认，也不敢去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何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听见秦炀在身后语气平静地提醒：“下一站转车，我们在右边下。”

何晋顿时又懊恼了，他骂自己自作多情，开始坚定地认为不正常的人只有自己，就因为自己有问题，所以在看别人的时候，心理也蒙上了有色的滤镜。

换了车后稍微空了点，刚巧有一对情侣在一站后下车，让了位置给何晋和秦炀。

两人坐下后，何晋抬头去看轨道地图，问秦炀在哪一站下。

“还有七站，二十来分钟吧。”秦炀稍稍伸开腿，他的腿很长，配着一双尺寸合适的脚，穿着大大的复古运动鞋，新百伦的牌子。

何晋往后缩了缩，小学生一样并腿坐着，像是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体缺陷，把脚藏了起来。

可秦炀还是发现了，他盯着何晋往后缩的脚，直白地问：“你穿几号的鞋子？”

何晋：“……”

就像是女孩子被心仪的男生发现自己腰上有赘肉，还被直接问了体重一样，何晋羞得简直想挖个地洞跳下去，他犹豫了一瞬道：“39。”

他还偷偷报大了一号，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在习惯了美女体重低于一百的男神眼里，一百二和一百三都是胖子一样，在穿43号鞋的秦炀看来，39和38也相差无几。

“男鞋有39号的吗？”秦炀纳闷道，他以前只以为何晋的手小，没想到对方的脚也这么小！

何晋被问得想去撞墙，闷闷地回答了一句“有的”，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炀不问了，比起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