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一步步踏下铺着法兰西艺术砖块的阶梯。
大概还要托赖刚才的一跪,膝盖和小腿不时传递来刺痛的感觉,要不是这一点刺痛提醒着他,恐怕他难以找到自己的脚,因为他实在感觉自己的躯体是空荡荡的。
在他眼前,有大片大片的黑影,如海啸飓风般飞卷翻腾,耳裡一丝声音也没有。
总理府裡一个听差和他擦身过,许是认得他,停下来说了一句什麽,也许是称呼了他一声,宣怀风只看见他容色恭敬,两片嘴唇开合了两下,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宣怀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听差就笑着欠欠身走了。
宣怀风便继续朝着出口,慢慢地走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强做出这平静的样子,彷彿是什麽天条天规压在他身上,强迫着他非这麽假装着自己的镇定不可。
明明身上没有力气,明明四肢空荡荡,他像被一棒子打破了头,血溅了一街的人那样,总有把劲一鬆,想倒下的倦意,可是,他又模模煳煳地,同时也很倔强地想,在书房裡已经受过羞辱了,现在,他必须挺直了嵴梁。
总理府他来过几次,从来没觉得它这麽宽敞,这麽大过,似乎一个地下大厅就占了几百亩地,从楼梯走到大门,像是一辈子也走不完。
周围是落针可闻的。
可宣怀风依稀觉得,这种落针可闻的寂静刺入骨髓。
寂静中,彷彿有窥探的目光,从窗后、柱后、门后,或者楼上,外头十字长廊远远投过来,探索似的,藏着深深的,窃笑议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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