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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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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仿佛已有百年的历史。却一眼可知很牢固,很结实。

但她的心里还是直打鼓。

这塞北苦寒之地,原本就不是慕容无风能呆得住的地方。更何况是在最寒冷的天山之颠。

他的风痹之症,连同随之而来的心疾,只怕会发作得更加频繁。

当她战战兢兢地走进石宅,进了正堂,却发现屋内生着火,很温暖。所有的窗子都蒙着厚厚的兽皮。连地上也满铺着好几层珍贵的皮褥。

屋内陈设简单,却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品味并不低。

白衣人坐在一张铺着狼皮的椅子上,早已听到了他们的脚步,也早已料到是他们。

“他还活着。”他开门见山地道。

荷衣喜道:“他在……哪里?”

白衣人并不答话,却道:“他仍然病得很厉害,还不能说话。却坚决不许我碰他。我只好每天点一次他的穴道,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换药。可惜他的身子不能承受长时间点穴,所以醒后的这十天里,他竟连一次澡也没有洗。”说罢,他忍不住道:“他究竟哪来的这些怪脾气?”

荷衣一翻白眼,道:“他的脾气一点也不怪。只不过是有洁癖而已。”

“有洁癖也要讲时候,你说呢?”白衣人大约是被慕容无风的脾气弄得大为恼火,不依不饶地道。

荷衣懒得与他争下去,叹了一口气,道:“他吃得下东西么?”

“几乎不吃什么。好在我趁他昏迷时,也给他喂了些雪莲丸。”大约慕容无风吃东西也十分勉强,令白衣人大费脑筋,是以他说话的口气仍旧是气鼓鼓地,好象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难侍候的人。

荷衣柔声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你救了我的相公。我们夫妇欠你们两条命。”

她一会儿说“相公”,一会儿说“夫妇”。一想到自己还有和慕容无风一起生活下去的希望,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只恨不得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们已然成婚的消息。

白衣人与黑衣人连忙说:“恭喜恭喜!”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也不吃惊。

荷衣道:“我和无风一直忘了请教两位前辈的贵姓。”

黑衣人道:“不要叫我们前辈,叫我们大叔好了。我姓山,叫山木。他姓陆,叫陆渐风。”

这两个名字,荷衣从来没有听说过。只好道:“我们有一位朋友叫山水,山大叔和山水可否相识?”

山木道:“他是我儿子,不过我们大约已有十几年没互相说过话了。”

荷衣于是并不奇怪自己为什么老在云梦谷里看见这两个人了。

既然是不愉快的家事,她也不便多问,便调转话题,道:“你们这儿,有鸡么?”

陆渐风将她领到厨房,指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道:“寻常的鸡没有,这是天山雪鸡。”

荷衣道:“味道象什么?”

白衣人道:“象鸡。”

她洗了手,卷起袖子,将鸡料理了一番,炖了一大锅鸡汤。里面放入一节人参。

然后她把山木叫过来,道:“麻烦大叔替我看一会儿火。”

山木嘿嘿一笑,道:“看着火没关系,看完之后我能不能也喝一碗?”

荷衣笑了笑,道:“他最多能喝半碗,剩下的你们喝光了好了。”

山木道:“你这丫头倒大方。”

陆渐风将她领到另一间房,其时天已渐渐暗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怕光。所以我没在他的房里点灯。不过里面有一个火炉,想必趁着火光,你还看得见东西。”

那房子并不大,却更加温暖。地上茵褥重叠,铺着毛绒绒的兽皮,竟有数尺之厚。荷衣除去靴子,行至榻边,跪了下来,将手伸入慕容无风的被子里。

他安静地躺着,似乎在昏睡之中。

他的伤口一向愈合极慢,肿得似乎也很厉害。上面还紧紧地裹着厚厚的白绫。而他的身子竟异乎寻常地消瘦了下去。一摸之下,竟瘦骨嶙峋。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着,半晌,他却忽然惊醒,忽然恼怒地抓住了她的手。

荷衣当然知道慕容无风平日不喜与外人交接,自己只怕是唯一的一个与他身体有密切接触的人。

所以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他的手在她的手上抚摸了片刻,似乎在猜测什么,末了,却轻轻地将她的中指往相反地方向一折。

那中指便柔软地弯了下去。

他的手便松开了。

任由这只柔软的手在他的全身继续逗留着。

过了片刻,她便将他抱起,穿过一道走廊,来到另一间房内。

那里有一处温泉,因含着奇异的矿质,水竟是象鲜血一样的红色。

她将他的手指轻轻放入水中,试了试水温。

手指没有任何反应。

这说明,冷热对他而言,正好合适。

于是她便除去了他的衣裳,解开了缠在伤口上的白绫,将他的身子浸入水中,轻轻地替他擦洗。

而他却只能一动不动,虚弱地倚在她身上。

她默默地将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洗得完全干净,便将他包在一块毯子里,送回榻上。拿出膏药施在患处,复又替他包扎了起来。

缠最后一下时她微微用力,打了一个结,他的脸顿时苍白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他身下的床单已在巨痛时被他抓出了几个大洞。他的双手拧成拳头,因疼痛而用力而缩紧,骨骼“咯咯”作响。

“哧——”一声,床单便又被他撕破了一块。

她愁肠百结地看着他,无计可施。

他却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额上却全是冷汗。

他在巨痛中挣扎了片刻,终于,全身猛一脱力,精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她却知道在一刻,他一定要吃一点东西。便硬着心肠将他弄醒,将煮好的鸡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然后是各种药。

最后他要吃下去的东西,竟是那白衣人送过来的一枚豹胆。

巨创之后慕容无风之所以能够挺得过来,便全靠每三日服食一枚这样的豹胆。

这种天山独有的雪豹,敏捷凶猛,虽是群居,捕捉却极为不易。

在这样漫天大雪的时候,要找到一只就已难如登天,莫说是找到之后最好一剑之内便要结果了它,还要飞跑地将它送回来。

雪豹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在山下都十分值钱。而它的胆却只能是死后的一个时辰之内服食才有疗效。两个时辰之后,它便变得一钱不值,只不过一团绿色的苦水而已。

喂完了药,荷衣自己也累得快要倒了下去。略略洗漱了一番,她便轻手轻脚地睡到了慕容无风的身旁。

经她这么一阵折腾,慕容无风又醒了过来。

在黑暗中,他只看得见床边不远处有一个火炉。而荷衣的头一挨着枕头便纹丝不动,仿佛死死地睡了过去。

尽管下身痛如火炙,他却咬着牙,双手撑着床,用力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块地方。

荷衣的手却伸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处,道:“你醒了?”

他一见到荷衣,心中高兴,终于有了一丝说话的气力,道:“你累了,睡罢。”

“我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我已觉得好多了。”他淡淡地道。

“莫忘了我们已拜了天地。”荷衣喜滋滋地提醒了他一句。

“什么时候?”他慢吞吞地道。

她从床上翻起身来,气汹汹地大声道:“你要反悔么?你要反悔么?”

他伸出手,掩住她的嘴,叹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一定要嫁给我?”

“我一点也不傻。不嫁给你才傻呢。”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手揽住他的腰,甜蜜蜜地道。

“你的手,为什么老喜欢放在我的伤口上?”他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又道。

“因为你的伤口是我缝的。我……我不许你摸。”她咬着他的耳朵,又道:“也不许你看。”

他愣了愣,道:“为什么?”

“我……我不会缝……缝得难看死了。那两条大疤,你……你永远也不许看。”

他释然,转而微喟:“难为你了。以前我给别人缝针的时候,你总是怕得连眼都不敢睁开的。”

荷衣笑道:“我现在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当时一定认真学一学。”

他微微一笑,想到自己天生残疾,体弱多病,原本打算终生不娶,以免遗累他人。如今惨遭重创,样子愈发非人非鬼,虽荷衣谈笑间不以为忤,反而愈加呵护,自己心中却不禁大为伤感。

荷衣见他说话之间,神情失落,便柔声道:“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我……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支起身子,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想到无论如何,两人终于逃过此劫,不禁俯下身去,深情地吻着她。

“荷衣,告诉我,那天……那天在山顶上,你是不是真跳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跳了。”荷衣在他怀里道。

“跳了?”他急着道:“你糊涂了么?要死的人是我,不是你,以后……以后不许你这么傻!”

“啊,你那时已昏过去了,没有神志。不然,我一定会叫醒你,往下跳的感觉真的很好。”怕他着急,她又加了一句:“尤其是跳到一半的时候,又被人救了起来。”

“是那两个人救的我们?”

荷衣点点头。

“现在,我们这是在哪里?”他举目四顾,觉得房子陌生得很。

“天山。你已在这里躺了二十几天了。”

“天山?”他还要问下去,躺在他怀里的人已然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慕容无风还在沉睡之中,荷衣便跟着陆渐风来到了茫茫深山。她不愿再麻烦他,一定要自己亲自捕杀雪豹。

一路上,为了让她跑得更快,陆渐风竟教了她几招轻功步法和换气吐纳的功夫。

然后他叫她停下来,站在雪中,静静地看着前方。

漫天大雪,前方只是白茫茫地一片。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道。

“雪。”荷衣道。

“仔细看。”

“还是雪。”过了一会儿荷衣只好又道。很为自己的眼力难为情。

陆渐风道:“你还认不认得回去的路?”

荷衣点点头。

陆渐风道:“在你的左边,大约十几丈开外,有两团移动的白色。你可看得见?”

荷衣道:“嗯。”

“上下移动着的是雪,左右移动着的是雪豹。现在,你看见了?”

荷衣点点头。

“你的剑只能从它的眼睛刺进去,从后脑刺出来。因为雪豹的皮很珍贵。我可不想你刺得它满是窟窿。最好是在它发现你以前就进攻,然后迅速将它刺死。不然,它的胆汁就会变味。”

荷衣道:“我明白。”

陆渐风看着她,道:“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

荷衣道:“你走了我就动手。”

她一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

一连十日慕容无风便几乎日日都有新鲜的豹胆配药。他的身子虽然仍然还很虚弱,却显然是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这一日,慕容无风醒过来的时候虽大约还是早晨,他自己却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屋内灯光昏暗,四周的窗子都已被厚厚的皮帘遮住。

荷衣已不在身边。她也有早起的习惯,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荷衣几乎每次都比他起得早。她习惯在临晨的时分练剑,练完剑回屋时,慕容无风多数时候还没有醒。

她临走替他紧紧地掖好了被子。他体弱畏寒,睡着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挨着荷衣。她往左,他便跟到左,她往右,他便跟到右。因为荷衣睡着的时候身体就好象一个大火炉一样发烫。

现在他受着伤,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这里也没有轮椅,所以就算他想出去看一看荷衣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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