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但是我们永远无法明白彼此,即使我们是如此亲密地相依为命。有时候我陪着他去他工作的汽车修理站,千奇百怪的车轮以一种充满想象力的方式被堆成一堵墙。我坐在某一个车轮上,像一只母鸡心满意足地蹲在它的草窝上,就这样看着顾良城穿上深蓝色的工作服,戴上帽子,瞬间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城北少年成为了一个低眉顺眼的第三产业劳动者。他对每一个来人微笑,充满感情地抚摸每一辆汽车的身体,手持扳手,钳子,和别的杀人不眨眼的危险器械,微微鞠躬,说,您慢走。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产生了一种我就要在这里变成一座造型最为怪异的石像的错觉,直到流云飞逝,他换回衣服,又成为那个让我着迷的顾良城,于是他走过来用他混杂着香皂和汽油味道的手摸我的头发,说,回家吧。
我耍赖不动,他就笑着把我从轮子中拉出来,把我背在他满是汗臭的背上,让我晃荡着双腿回家。
而,就像关于汽车修理工顾良城在南洋的传奇经历不过是我的一种想象那样,上面的话语也不过是我的另一种想象。
实际上我总是很快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拍拍屁股,像任何一只沉默驯良的牧羊犬那样远远跟在我的主人身后回家。
我们是这个城市中最为穷困最为惺惺相惜又最为有名无实的一对恋人。在城北的公寓中墙壁陈旧地掉下簌簌灰屑,我死死睁开眼睛亲吻他紧闭的嘴唇,我叫他说,顾良城,顾良城。可是他从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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