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请他坐了，吩咐下人奉了茶来。茶毕，才缓缓说道：“韩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迎迓，失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韩之敬向来惨淡寡欢的脸上闪出一点笑来，双眉紧拧：“江大人，董大人的事你受苦了。但小肆既然系你所养，现今又去向不明，所应罪责却还是要追究到你身上。”

“韩大人说的是”，江凌垂首谦恭地说，韩之敬握了他的手，郑重说道：“不会谪降到远恶之处……定州你以为如何？”江凌抬头诧异地看着他，半晌说道：“韩大人如此厚谊，江某何以报答。”韩之敬阴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来，“小肆忠心护主，有情有义。江大人有时言行虽有违君子之德，亦有不得已之处。”他这番善心实是勉强，只因想到江凌在汨罗国之战中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才不肯坏了他性命，“江大人，我并不求你相报。百姓却真正需要为民请命的好官。”

为民请命，这四个字却是重。这人削薄如痨病鬼的身体里包裹着一颗炙热滚烫的赤胆忠心，天真单纯如同赤子。江凌轻淡地说：“江某谨记，韩大人多加善自保养。”

韩之敬所言不错，江凌的调令第二日便到了府上，着他立即收拾起身，赴滨州上任。滨州靠邻华海，常年受海寇之国侵扰，现仅有知州沈斯镇守此地，沈斯本进士出身，官至兵部尚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更兼熟知兵法，故能安保滨州无虞，上甚称善。却有一点不合人意之处，此人心地狭窄不能容人。韩之敬深知此处，一连几日接连上疏。此时，江凌已动身三日。后绵州知州董仲梁于病笃临危之际写下血书，天子览奏掩面叹息，随即降下旨意，贬江凌至三千里外潺洲。令旨传到江凌手中时，他离京师尚不足二百里，只得改弦易辙。重伤之下舟车劳顿，再加上天气溽热，在马上不过半日便栽了下去，身边只带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又无银钱来雇马车，只是硬挺而已。兵士走时嗟叹不已，均觉他定会命丧途中。江凌瞧他们去得远了，望了望天吸着鼻子闷声道：“这天怕是会下雨，你且先寻个地方避一避，来日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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