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挺招人疼的小老头，但凡清醒着，总爱和人插科打诨地闹上几句。

医院里的小护士平时见了老人都躲着走，都不愿意伺候，却总爱往我父亲的病床前跑，说“这帅老头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男子”。

我听后当着父亲的面跟母亲告状，“我爸真是风.流了一辈子，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招小女孩喜欢。”

“可不，”母亲把橘子皮剥了，又剥了橘瓣外面的那层薄皮，把里面的籽单独弄出来给父亲吃，别提多细致，可温柔的动作还伴着凶巴巴的眼神，“我管了一辈子也没管住，就是这么个风-流种，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没有什么牙齿的嘴巴缓慢咀嚼着橘瓣，没了平日里那份中气十足，调子都不如平时高了，哼哼道：“说的跟我犯过什么事似的。”

母亲轻哼一声，“你没有吗？”

“我哪有。”父亲一脸委屈，“小姑娘们都喜欢我，可我只喜欢你。”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能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我们在病床边都被麻的酥了半边身子，母亲抿着嘴笑，红着脸嗔父亲，“也不怕孩子跟你学坏了。”

父亲吃了半个橘子就累了，躺下睡了好一会儿，呼吸声原来越缓慢、绵长，院长过来悄悄告诉我们，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我和母亲都是医生，又怎么会不知道父亲的情况呢，只是不愿意去想。

剩那么几天，父亲不愿意在医院里待，吵吵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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