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位被松清以杀猪刀劈成两截的白衣年轻人,易生的印象并不算太深刻,他之所以这般开口,完全是因为但那罐鲜血中散发的气息令他从心底感到发寒,似乎里面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连他的灵魂都隐隐在颤栗。他来到石罐面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些血液与凡人明显不同,晶莹而灿烂,带着类似灵果般的香味,非常奇异。里面有一些黑色的血液,不过两三滴,却像是几条小黑蛇一样在游动着,蕴含着生命。且,几条黑蛇在晶莹的鲜血中极为隐晦,藏身在最深处,若非易生感到不对劲,取出老和尚交给他的古玉持在手中,加之感知力也在渐渐复苏,还真无法察觉。“是这种血液……”易生眼神露出震撼,认出了这些血液,它们竟与沾染在他眉心的黑色血液出自同一个人体内!每当他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施展法术时,这种血液便会出来作祟,据“另一个易生”所言,那滴血与使他失忆的生命有关!不过,在去往阴阳骨殿探究全部之前,他必须先弄清楚布衣少年的来历。“难,非常难,关于阴阳骨殿,我可以说里里外外都研究了个透彻也不为过,但我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过……不过,若是有你们这些变数一起的话,或许会真能查到什么吧。”布衣少年并未因易生的话产生什么波动,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点头答应。他自称崔三葬,祖祖辈辈都是瓜农,这种不断轮回同一天的日子究竟持续了多久他也不记得了,起初他还颇有闲心地记录一番,随着心态越发抑郁,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这些了。而后,他们交流起来,崔三葬很健谈,见易生很随和也打开了话匣子,说着一些这片山脉的趣事。易生则大多数选择聆听,偶尔提一些外界的趣事。短暂的接触,易生感觉崔三葬这个人虽说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尽显沧桑之感,但心性还如少年一般略有稚嫩,且颇为嗜杀,很病态,说到残忍之处,还会无比激动的大叫,神色疯狂,带着快意。“骷髅兄,你还真是有礼貌,我本以为你是那种天生吃人,无恶不作的怪物呢。”最终,崔三葬恢复了平静,脸上再度露出笑容,准备与易生前往阴阳骨殿。至于猫脸小娃娃松清自然也一路相随,根据易生的言行举止,对于易生的身份信了个七七八八。“我也跟你们一起去!”黑螳螂很殷勤,抱着崔三葬给它的西瓜啃个不停,都快没时间说话了。“西瓜……”易生这才想起手中崔三葬递给他的半截西瓜,看了又看,不由感叹黑螳螂的牙口真不是一般的好,这瓜瓤看起来红嫩水灵,实则同青铜瓜皮一样,都是神界晶。“吧唧吧唧……真的很软的,不信你试试,易……那边那位骨大爷。”松清声音含糊不清,神色惬意,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有汁液流淌,舒服的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在那里感叹西瓜的美味。“真的假的?”易生狐疑,抱着半个西瓜看了又看,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抵御住了诱惑,没敢放进嘴里,小心收起。事实上,崔三葬也不知道这些西瓜为什么呈青铜之色,他之所以能轻易劈开,是因为这种西瓜本身就极为柔软。听到这个解释,松清很郁闷,他还以为真遇到个奇人呢,白高兴一场。“这片瓜田是父亲留下的,我这一生都没有踏出过这片山脉,不是我不想,而是以我的修为,想要踏出这里实在是太难了。”崔三葬叹息,很向往山脉之外的世界,若要形容他对这片山脉的熟悉度……不说他曾死在山脉中的每一处角落,起码每个山头地界都有过他的尸体。崔三葬的修为处于丹自来境界,在他开始轮回时还是一个凡人,虽说山脉中的灵气比人间、凰叶星等要充裕太多,可惜他的资质实在是不堪入目,能修行到这等地步已是天幸。易生心中一动,虽然那白衣年轻人身旁没有什么强者守护,但他记得阴阳骨殿中曾出现过一位神婴修士,以他丹自来的修为如何能收集到这么多的血液?“嘿嘿嘿,别看我这样,只要我见过的人,我基本都杀过,不过是废了不少性命而已。”崔三葬嘿嘿直笑,眼中闪过嗜血之意,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话是真的。……山脉中,不乏一座又一座灵气充裕、草木繁盛的山岳,高耸入云,在云雾缭绕间只能露出一小部分山体的真面目。与瓜田附近破败的景象差不多的区域也不是没有,但很少很少,无一例外都是凄惨无比,断壁残垣,入眼寸草不生,大地呈现诡异的红褐色,仿佛经历了一场场恐怖的大战,连山河都被打碎了。不多时,他们再度来到了阴阳骨殿所在的山峰,有意思的是,被松清劈死取血的白衣年轻人还真的活着,依旧在那座古殿前的宽阔地蹦蹦哒哒,在他面前,无数被迫围观的中老年修士都对他非常的鄙夷,碍于他是宗主亲子,不敢表达出来。“那个小子就是个蠢货,天天都在那里呆一整天,看着真惹人生厌,若非血液宝贵,我才懒得杀他。”崔三葬远远一看到那白衣年轻人,便露出嫌弃之色。众人无语,替白衣年轻人叫屈,崔三葬石罐里的血虽不多,但都是最纯粹的精华,将白衣年轻人杀死好几十次恐怕都连一滴都很难提炼出来,人家被你搞死这么多次还遭你嫌弃,可真是个恶魔啊。而且,这也不怪人家啊,毕竟他们与崔三葬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天,但是记忆却无法保留,不在这里倒还不对劲呢。“看,那可是一位大人物,是我从没有杀死过的人之一,简直就是天选之子一样的存在。”崔三葬指向头顶,那里有一道从空中极速掠过的身影,同体若太阳般灿烂,流动强大的气韵,令人不由自主感到敬畏。“唔,我的话有严重的错误,老天爷不会将所有天运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所以不存在什么天选之子,他虽然看起来很了不起,但是说不准有什么暗疾,没有暗疾有或许智商不足,哪怕智商充裕,也保不齐父母是否在世,再退一步,父母在世的话,他可能阳痿。”他在恶毒的诅咒。“看那边那位身着彩裙的女子,我与她度过的美好时光最多,是我最爱的人之一。”不多时,他又指向另一个方向,嚷嚷着。“还之一?你也太博爱了。”易生无奈,接触下来,这人也太奇葩了。“没办法,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对他们了如指掌,毫不夸张的说,我甚至比他们的父母都了解他们……”一路上,崔三葬侃侃而谈,指指点点,称自己在这无尽的岁月里,已经将这些人当作了有趣的玩具,都细细把玩过,说是玩具,是因为不能对他们投注感情,毕竟这些人第二天便会忘记一切,成为陌生人,那种感觉真的太过孤独与悲凉。“看,那个人有大秘密,藏着一件很厉害的宝物,藉此残害了许多同门,可他却善于伪装,装得像是个大好人,道貌岸然,我曾虐杀他几百次之多。”“还有那个家伙,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虽然经常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可内心非常脆弱……在我把他的四肢一截截切下的时候,他竟称呼我为祖宗,可真是胆小……”“瞧那个小胖子,是个人才,曾把一本婴儿巴掌大小册子用油纸包裹,塞在不可描述处,仅留下一根线头,轻轻一拽便可抽出,那滋味我也尝试过,苦啊……”\或许是崔三葬好久没有见过“正常人”,话匣子关不上了,不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称哪怕是失败被抓住、被抹杀也没关系,第二天继续完善计划,曾为了算计一个老家伙,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成功,据他所说,此地的除了有限几人之外,其他人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这时,白衣年轻人看向这边,尤其是将目光在猫脸小娃娃松清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怎地,有一股无名火,想要宣泄。“你们是干什么的,给我滚过来!”“咦,今天这家伙有些反常!”崔三葬不怒反喜,白衣年轻人今日的态度与他之前经历过的每一天都不同,或许今日会有惊喜!“奶奶的,区区一个蝼蚁也敢如此放肆,爷爷我要吃了你!”黑螳螂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大叫了一声,举起一对大镰刀就劈斩了过去,直接将白衣年轻人一刀两断,而后用沾血的前肢拨动了一番略显凌乱的触角,无比的轻松悠闲,让人想捶他一顿。不过,与松清从中间一分为二的死法不同,黑螳螂采取的是更加残忍的腰斩,使得白衣年轻人并未死透,用宝贵的草木丹药等还可以治愈,在那里哀嚎与咒骂。“啊啊啊,你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击败我,一定是用了比茅坑还要肮脏、比我爹还要奸诈的手段,你们快上,给我弄死他们,不对,快传讯给我爹,让他立刻回来……糟糕,那个老不死的狗东西经常联系不上,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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