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三、四次马戏——好多好多次。教堂跟马戏比，一钱不值。马 戏百看不厌。等我长大了，要在马戏班里当小丑。” “啊，你要当小丑？那有意思极了，小丑穿上浑身斑斑点点的花衣服挺 可爱。” “是的，你说得对。而且他们挣许多钱——本·罗杰斯说的，差不多一 天一块钱。哦，贝基，你订婚了没有？” “什么叫订婚？” “呀，订了婚，就是要结婚。” “没有。” “你愿意订婚吗？” “我想愿意。我不知道。订婚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说不上怎么回事。你只要跟一个男孩儿说，你永远、永远、 永远只要他，不要别人，然后你们就接吻，这就大功告成。谁都办得到的。” “接吻？干什么要接吻？” “干么，你要知道，这是为了——嗯，人家都这样干。” “人人都一样？” “呀，是的，相爱的人都这样。你记得我写在石板上的字吗？” “记——记得。” “什么字？” “我不说给你听。”

“要我说给你听吗？” “哦——哦——下回你再说吧，” “不，现在就说。” “不，现在不说——明天说吧。” “噢，不要拖到明天；我求你了，贝基，我现在就说。我悄悄地说，有 多悄悄就多悄悄。” 贝基迟疑不决，汤姆把沉默当作应允，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嘴巴凑 近她的耳朵，温柔地说出了那句悄悄话。然后又补充道： “现在你悄悄地跟我说——说同样的话。” 她拒绝了一忽儿，然后说道： “转过脸去，你瞧不见我了，我才说。不过，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行吗，汤姆？你真的不说，行吗？” “不说，一定，一定不说。行啦，贝基。” 他转过脸去。她怯生生弯过身来，呼吸吹拂着他的卷发，然后悄悄地说 道：“我爱你。” 她说完纵身一跳逃掉了，绕着书桌和长板凳转圈，汤姆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最后躲到一个角落里，用白色的小围腰遮着脸。汤姆抱住她的脖子恳求道： “你听我说，贝基，现在都完成了——都完成了。只差接吻。你可别害 怕——那压根儿算不了什么。来吧，贝基。” 他拉着她的围腰和她的双手。 她渐渐让步了，双手也放了下来；她的脸蛋由于挣扎涨得通红，后来她 迎上来，顺从了。汤姆吻地的红唇，说道： “现在大功告成，贝基。你要知道，从今以后，你除了我，永远不能爱 别人，除了我，永远不能嫁别人，永生永世。 你愿意吗？” “愿意。除了你，我永远不爱别人，除了你，我永远不嫁别人；而你也 一样，除了我，永远不跟别人结婚。” “一定不会。那当然。那是必不可少的。还有，每逢上学或放学回家， 没有人看见，你就得和我一道走——参加舞会，你得陪我跳舞，我得陪你跳 舞，因为订了婚的人都这样干。” “真是太好了。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啊，那才开心呢，我跟爱美·劳伦斯——大眼睛告诉汤姆他说漏了嘴， 他马上刹住，慌了神。 “呀，汤姆，这么说我并不是头一个和你订婚的人！” 小姑娘哭了起来。汤姆说： “啊，别哭，贝基。我不再喜欢她了。” “你喜欢她，汤姆——你心里明白，你喜欢。” 汤姆伸出手臂要想抱住她的脖子，但她把他推开，脸蛋儿冲着墙壁，继 续哭泣。汤姆还想试试，嘴里安慰的话不断，可是又被拒绝了。这时他的自 尊心抬头了，他大踏步走开去，出了屋子。他在附近站了一会，心中慌乱不 安，不时向门口张望，希望她回心转意，出来找他。但她没出来。这时他开 始感到事情糟糕，只怕自己又错了。作出新的让步，内心要经过一番剧烈斗 争，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走进屋子，她仍旧站在后面角落里，面对着墙呜呜地 哭。汤姆良心受到责备。他走到她身边，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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