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我们北边的阻力看着似乎较小,但是孟老贼的大队距离前锋不过六十里,虽说孟家兄弟不和,互相支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他们陷于险境,父子连心,孟老贼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况且益都路的督促最近越来越急,这从孟贼的哨探日益频繁就可以感觉到。而且越往北,道路越通畅,益都路治所驻扎的官军绝不会坐视不理,一旦我们过于深入,周围的鞑子军队很有可能也会出动围堵。所以我觉得北边不可以深入,一旦有机会,应立即跳出去。”“我们回去好好合计今天的哨探路线,准备准备。”赵石道,“四德,你们辛苦一下,先吃饭休息会儿,子时后分批出发!”“没问题!”吴四德大大咧咧地回道。吴四德摸了摸头,又扭头对马如龙道:“麻脸,别忘了告诉秀才一声,早做准备!”“秀才刚才给杨家哥哥敷了药,又去了村西给大伙儿检查伤患,估计现在还在村西头呢。”吴四德道,“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马匹和马掌彻底检查检查,到时在村口集合。”“让秀才先歇息会儿吧,四德,你们先出发!”赵石道。众人说完,分开行动,赵石和于志龙又回到刚才休息的厢房。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斥候队的几个小首领,除了钱正外都到齐了。赵石把今天首领会议的决定告诉了大家,准备子时把斥候队按照小队划分,四方探查,重点是清水河虎丘方向,务必探查明白孟老贼各部人马的动静和实力大小,为大部队避开敌军的主力,平安通过清水河做准备。“赵哥,我和四德哥一起,探查北面吧?”于志龙主动请缨道。“中!于小哥你们多留心孟老贼的探马,别中了对方的埋伏。”赵石接着道:“二队,三队分别探查前方道路的左侧和右侧,前方道路则有一队的于小哥负责。于小哥,我会带着侯英、黄二、钱正几个跟着你们,大家回去人马吃饱,备好干粮,自今晚开始我们就要连续探查,行军了。有家人的赶紧着再去聚聚,一定要轻装,重伤员都留在辎重队,让他们跟中队一起走,轻伤的几个跟我居中一起行动。”众人唱个喏,纷纷出屋准备。于海这支起义军总人数千余,作战人员林林总总共七百余人,各色辎重人员、家属、伤员约两百余人。其中斥候队原有百人,因为这一年的转战,现在剩下的约有七十余人,分为一至四队。脚力好的马匹多在斥候队了,剩余的主要是骡、驴、牛,用于载物,因为牲畜较少,部分随队的车辆还不得不依靠人力拉车。大都,皓月当空。雄伟的都城里各条大小街道笔直纵横,贯穿东西南北,将城区划分为一块块整齐的坊区。一座华府内高屋林立,鳞次栉比,府内大厅四周摆列的有数十枝粗大的红烛,燃烧正旺,映照的富丽堂皇的厅内明亮如昼,愈显府邸富贵。厅内正座两侧还分别摆放了一个半人高的熏香炉,里面的沉香木不断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一个中年华服男子在大厅内正沉默踱步,不时地捻须沉吟,他面色微白,体长微胖。几个锦衣的侍女低头屏息静静的站在角落不敢发出声响。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冲着华服男子单膝跪地,道:“老爷,二爷到了!”“嗯。”华服男子停下步子,抬头看向厅外,管家话音刚落一会儿,一个男子大步进了大厅,看年纪比厅内男子稍小些,也不招呼,直接坐在了侧面的座椅上,早有侍女赶紧奉上香茗,再退至一边。华服男子一挥手,示意管家和侍女全部退下,管家诺了一声,带着侍女退至厅外,顺手掩上厅门,自己守在了门外。“你此去面见太子,太子何言?”刚才进来的男子名雪雪,正是华服男子的弟弟。雪雪抿了口香茗,舒服的喘了口气,道“与阿哥预料的一样,脱脱行事跋扈,不仅对我们这些老臣不予看顾,即便是皇后和太子的事也常常不予方便,自元年以来,做了多少呕心事!太子殿下早已对其不满,现在只是缺一个机会。”雪雪称呼为阿哥的正是当今元廷的中书平章政事哈麻,进阶光禄大夫,惠宗跟前的红人。至正初年,脱脱曾为相,因政见不和,脱脱与太平、别尔怯不花等有隙,哈麻此时是支持脱脱的。但不久,哈麻兄弟俩的利益因为受到脱脱新政等措施的抑制和消弱,又与脱脱发生不合,现在正是矛盾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张士诚自至正十三年起事后,连占泰州、高邮等地,截断运河漕运。元廷震动,曾屡次下诏招降,但张士诚嫌官职小,数次不应。后帝诏书脱脱亲率大军南下平张士诚,同时连调西域、吐蕃等地番兵共同归入脱脱麾下,再加上高丽的数万兵马,号称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一时间旌旗蔽日,刀戟如林,南下大军的军容之盛令元廷上下雀跃不已,仿佛大军一到,立时反贼冰消雪融。只是这朝廷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看起来脱脱似乎即将取得剿匪大捷,与其正交恶的哈麻、雪雪等则心情愈劣。作为朝廷的对头,当然不希望看到脱脱大捷而归,从而更加获得元帝的宠爱。当初为了讨元帝欢心,哈麻阴进西蕃僧以运气术向帝献媚,号"演揲儿法"("大喜乐"之意)。元帝大喜,于是从其法,广取女妇,不论来源。哈麻兄弟在奇技淫巧等方面多加揣摩迎奉上意,此时在元帝心中,已是忠良之臣,但是在雄心勃勃,想要一番鼎新变革的脱脱眼里则变成了朝廷的第一佞臣。后来,脱脱手下有一左司郎中,名汝中柏,他与哈麻不合,多次在脱脱面前陈述哈麻之害,最后脱脱听其言将哈麻降职为宣政院使,成了无甚油水的官职,哈麻因此愈恨脱脱。这次脱脱挂帅出征,汝中柏认定哈麻留在朝中必为后患,屡劝脱脱除掉哈麻兄弟,只是脱脱尚有些念旧,还是犹豫不决。可惜事机不密,这事竟被哈麻知悉,哈麻终于下定决心扳倒脱脱,这才与雪雪暗中多方联络,并决定向皇后奇氏和太子揭露当年在拥立皇太子之事上,脱脱借口推托之事。今晚雪雪承哈麻之意,至太子府邸密告脱脱,意求征得太子的明确态度,哈麻在府中就是等待雪雪的回讯。不出所料,雪雪带回了太子的明确态度。知晓了当年脱脱竟然不愿拥立,太子考虑一番后,终对雪雪道:不除此贼,难泄心头只恨!今后如何行事可密议。雪雪则温言劝慰,现暂时忍耐,待时机成熟,再一击而定!哈麻听了回话,心中有了底,太子是国之储君,他的态度极其重要。这边哈麻又暗中禀告了奇氏,奇氏乃是太子生母,这母子连心,母凭子贵,自然对脱脱当年的敷衍态度深恶痛绝。哈麻把奇氏的态度告诉了雪雪,叮嘱道:“二弟务必严守口风,眼下脱脱兵权甚重,万一得悉,狗急跳墙,反受其害!我再请调一些心腹领兵南下,一来争些功劳,二来暗中监视,若有异动,也可早做准备。说起来那几个南下的高丽万户倒是好听话,他们与宫中的关系匪浅,可为臂助,再加上枢密院内咱们的力量,关键时刻定要脱脱老贼的性命!”雪雪赞同道:“正是!此贼当初灭了芝麻李的匪患,重新夺回徐州后,不仅在枢密院,甚至在中书省、集贤院等多有赞誉,不少将领、平章等都尾附其后,他在朝中的势力一天天势大。的确需要早日做些应对,未雨绸缪不为晚也。”“只是此贼南下已经胜了几仗,张匪有了龟缩之意,数次邀战不出,倘若张匪拒坚城而守,怕是会延长战期。”“无妨,到时就告他纵匪成患,养贼自重,徒耗朝廷钱粮即可。”“那我再多联络各院僚属,听从阿哥调遣,多参他几本折子!”“唔,到时这声势可以做的大一些。还有,最近我那妹婿与圣上走得很近,你平时也要多加留意。”“那个泼才忒可恨,竟然学阿哥的法子,不仅也向宫中进献欢喜佛法,还到处搜罗采女献入宫中,怂恿、拉拢伽真等与陛下在宫内同乐,现在见着我们也是有些爱理不理的,若不是看在阿哥面子,我定要当面啐他一口!”他们说的是哈麻的妹婿秃鲁帖木儿。“最近这厮鸟还请示陛下,为他的几个家奴请任了江淮行省四个路的斡脱所主管,硬是顶掉了一个我们商定的庆元路的名额,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雪雪不甘心道。“终究是一家人,我们小心就是了,现在的大敌是脱脱。”“晓得了,阿哥放心就是。”雪雪不在乎的答道,“只是阿哥也要多多招揽怯薛和侍卫亲军的将军们,眼下脱脱老贼在枢密院的权柄日重,蚁附老贼的人可是不少,要想一击奏效,最后还得靠手里的钢刀来说话。草原上的雄鹰能飞的高,靠的就是有一双强壮的翅膀,猎狗能捕猎,是因为有一嘴的利牙!阿哥看重南蛮文士,可那些人的吠吠之言毕竟难以成事。”“哎,你不要小瞧哪些南蛮嘴皮上的功夫,那些搬文弄字的手段有时在朝堂上也能起到大作用,前宋多少名将名臣都折在了这上面。这次能否成功,说不得也要出计于此。只是枢密院和亲卫里的将军们也要多亲近,毕竟有了钢刀在手,我们才能放心。”哈麻劝道。兄弟俩在这深夜里为今后之事细细谋划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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