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显然还未清醒过来,只定定地看着谢迟闻,倒令谢迟闻尴尬着先转开视线,站直来说:“既然醒了,就快点起来梳洗吧。”说完不等万宁回应,大踏步走出房门。
谢迟闻刚离开,两个丫鬟跟着挑帘子进来,脸上带笑,见万宁睁着眼睛靠坐在床上,拍手上前说道:“公子可醒来了。”说着便一边一个,开始动手剥起万宁的衣服来。
万宁被唬了一跳,赶紧揪住腰带衣领叫道:“你们想做什么?”
丫鬟们停下手,不解地说:“大少爷吩咐我们姐妹来服侍公子更衣洗浴。”
“我自己来,自己来便可!”万宁红了脸道。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了然一笑,对万宁说:“热水已经备好在外间,我们姐妹就在门外,公子若有需要唤一声便可。”
丫鬟们说罢,转身娉婷离去,留下万宁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身上黏腻得难受。确定外间无人之后,万宁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地泡进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浴桶里。
门外的丫鬟听见水声逐渐消失,又等了片刻,才敲门询问:“公子可要服侍?”
屋里的万宁连忙说:“不用不用,你们不用进来!”说着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谢家给万宁准备的衣物自然不像他之前穿的粗布麻衣,套起来腰带一扎就好,万宁比划了半天,最后也还是只穿上了中衣,对着外袍发呆。
良久,万宁开了条门缝,期期艾艾地对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说道:“能不能……帮个忙?”
谢家为万宁准备了隆重的接风宴。主位上坐着的是谢迟闻的大哥,其余兄弟姐妹围坐一桌,主位旁的空位留给了万宁。
与板着脸的谢迟闻不同,谢家人都有着活泼的性子,饭桌上极热闹,热情得令万宁险些招架不住。万宁开始还有些紧张得不知如何下筷,倒是坐在身边的万安挑挑拣拣,愈发挑食得厉害,万宁习惯使然,端过万安的小碗一口一口地给万安喂食,又半哄半逼着他吃几口青菜。不知不觉间饭桌安静下来,万宁抬头一看,发现周围人都停下碗筷看着自己。
万宁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万安咽下一口青菜,遥指着正对面的糖醋鱼大声叫道:“哥哥,我要那个!”
【男男生子】带着儿子谈恋爱(2)
黎旭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黎小弟一个人,虚掩的房间门里照例传出黎小弟扯着破嗓子喊打喊杀的声音。黎旭直接推开门走进去,黎小弟正玩到忘乎所以的境界,双手上下翻动,鼠标键盘啪啦作响,头上的耳麦隔绝了所有外来音源。
黎旭拍拍弟弟的肩膀,沈迷游戏的黎昼黎小弟丝毫没有察觉,黎旭也毫不客气地扯掉黎昼头上的耳麦,一手按上了一边的电源开关。
“我靠!谁……”黎小弟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黎旭面无表情的脸,口气立刻软下来,“哥,你回来了啊。”
“妈回来没?”
“还没有。”黎小弟欲哭无泪地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可怜巴巴地回道。
黎旭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目送着老哥消失后,黎小弟赶忙连上电源重新开机登陆游戏,果然一上线就是队友们的一阵狂轰滥炸,“挖日,关键时刻死哪里去了!”
临时抓包当奶爸的黎小弟看着满地的尸体有苦难言,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流泪顺便对黎旭比了个凸字。
眼看过了7点,黎妈妈还是没回家。
早知道就跟朋友出去吃了,黎旭抓起钱包出门去,打算在学校门口附近的大排档解决。下楼的时候接到死党周繁的电话,“今晚唱K去不去?”
黎旭很不客气的回绝了,“不去不去,老子现在温饱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周繁在电话另一头神秘兮兮地说:“这次的神秘嘉宾可是程润噢!”
“程润?”黎旭拿开手机跟大排档老板点了几个菜,再把手机靠近耳朵的时候听到的是周繁嘿嘿嘿嘿的奸笑,顿时一阵厌烦,没好气地说:“说了不去就不去,老子这个月要做模范儿子,天天按时回家给我爸捏肩捶背我妈端茶倒水,要在思想上坚决鄙视你们这群享乐主义者。”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那点破心思,不去拉倒。”周繁干脆利落地挂机,堵得黎旭一口气差点下不来。
“我靠!”黎旭啪地合上手机盖,接了大排档老板递过来的饭盒转身就走。
江水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收拾好一个简单的行李袋,正准备坐上车。
诶,我怎么就跟着上车了?江水心中大喊,我根本就不想去啊啊啊怎么办!
可惜黎医生黎妈妈并没有听见江水内心的呼唤,回头看着江水,金丝眼镜闪过一丝光芒,“还有什么东西忘记收拾了么?”
“没,都收完了。”江水干笑着回答。
黎妈妈点点头,动作气质与黎旭如出一辙,“剩下的明天再过来搬,缺少什么日用品可以回家再买。”
江水不敢反对,乖乖地坐上车,离开自己蜗居3年的小屋。
事情还要从今天早上去医院说起。
江水这几天总觉得体虚,头晕,没由来的犯恶心,以为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因为前晚上谈成一笔好买卖,就想着干脆去个正规的医院好好检查下,街头小诊所阴暗的小门让江水实在是鼓不起走进去的勇气。
如果早知道会遇上上个月一夜情对象的母亲,说什么江水也不会走进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大门。
“第二个,妇产科!”护士的声音把江水给彻底打蒙了。
江水的身份证性别栏上写的是第三性,意思是他外表虽然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却有女性的内部特征。
自从25年前第一例第三性出现后,陆续又出现了许多例,形成原因不明,有四分一的概率可遗传。
社会用了20年的时间来接受第三性者,修改了法案,却不能消除社会对第三性的歧视。
江水是孤儿,直到18岁办身份证体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第三性。得知这一事实的时候,江水只是笑了笑,知道了又如何呢。
是不是第三性又不能改变自己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有时间思考这种没什么实际效益的事情还不如想想如何赚钱填饱肚子。然而想归想,在游戏至天亮看着空旷无人的游戏界面的时候,内心也会感到有些伤感。
如果自己是正常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过的那么辛苦,不会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不会被其它小鬼欺负,找工作的时候不会受歧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江水也查阅过许多关于第三性者的资料,知道自己除了身体弱点,生小孩只能自己来以外,跟其它男人没什么不同。但是就是这点不同,让江水为难起来。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基因遗传的问题,第三性者基本上都是同性恋者,江水也不例外。所以现在,江水要给自己之前的一夜放纵买单了。
黎妈妈今天值班遇上的第一个病人就觉得他有点眼熟,脸色苍白,紧闭的嘴唇也缺乏健康的光泽,一看就知道生活作息极端不规律,第三性怀孕者居然还如此不爱惜身体,看着年纪轻轻,家长是怎么管教的!
“那个,医生……”病人咬着下唇犹豫地开口道,“检查结果是真的么?”
“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黎妈妈红笔重重地在化验单上打钩,正巧这时江水也终于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之下齐齐变色。
黎妈妈刷刷地又多开了几张单子,“去!跟我去再多做几个检查!”
【男男生子】带着儿子谈恋爱(3)
黎妈妈翻阅着手上的化验单,江水惴惴不安地坐在桌子对面,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黎妈妈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自己。江水被锐利的眼神刺的浑身一抖,想好的台词全忘光了。
“你……已经知道了吧,6周了。”黎妈妈斟酌着语句,知道对面这孩子是第三性,而且才20岁的时候,黎妈妈内心很是震惊了一把,同时恨不得把还在逍遥自在的亲儿子暴打一顿。
江水窘迫不已,虽然知道自己的体质,但是被别人,尤其是被一夜情对象的母亲当面说破,脸上轰地红透了,火辣辣的不自在。
看着不安的江水,黎妈妈心头的火气一点点地消除了。
“虽然你在法律上已经是成年人,但是才20岁,在我看来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么随便!”黎妈妈习惯性地敲着桌子训道,一声一声敲得江水心惊。
“唉,说起来黎旭也有一半责任。”黎妈妈叹口气,“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同学还是?”
江水内心苦笑,就连对方的名字他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们是在外面认识的。”
“外面?”
“厄……外面的酒吧。”
黎妈妈的眉头皱在一起,不得不再次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江水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虽然旧,但是洗的很干净,乱翘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的脸。
黎妈妈想到那天值完夜班回家时,江水正从家里出来关门,她正想厉声喝问的时候,江水却露出笑脸指指地面,说:“阿姨,你钱包掉出来了。”黎妈妈怔住的片刻,江水已经吹着口哨下楼去了。黎妈妈事后大致检查一遍家里,发现没少任何东西,顺手搁在鞋柜上用来买菜的零钱包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直觉上认为这年轻人不是个随便的人,黎妈妈沈吟片刻,说:“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我想先跟你父母见个面。”
江水桌子下的手绞紧衬衫下摆,静默不语。
等了几分钟,黎妈妈见江水没有开口的意思,换了比较缓和的口气半商量半劝解道:“你才20岁,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养孩子不是你们年轻人想的那么简单……”
“可以打掉这孩子?”江水猛地抬起头来问。
“这个问题我要和你的父母商量才行。”作为一个妇产科大夫,黎妈妈坚决反对堕胎行为,尤其是这个小生命还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孙子。
“我……没有父母。”江水深吸口气,豁出去说道。
福利院出身,没文凭没工作,靠淘宝卖游戏币跟装备赚点小钱,跟对方的条件差距真不是一般的悬殊。江水内心没羡慕过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仅仅是羡慕而已,江水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而且老子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劳动光明正大地赚钱养活自己,有啥好丢脸的。所以当黎妈妈要求来自己蜗居的小房间参观时,江水很大方地同意了。
说实在的,自己对黎妈妈也很有亲切感,如果对方不是一夜情对象的母亲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对于肚子里的小孩,江水百分百地确定是黎旭的种,没想到一次就有了,真是没天理。悄悄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江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就会有了呢,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说不定这只是一个梦而已,醒了之后也就忘光了,然后又是重复的一天。
虽然一个人会有点寂寞,但是自己完全没有带小孩的思想准备跟经济条件,所以还是算了吧。江水对着完全感觉不到存在的孩子默默地道了个歉,对不住了小鬼,要怪就怪吧,下次记得千万要找个好人家投胎啊。
“厄,黎医生……我想……”
黎妈妈的金丝眼镜寒光一闪,“怎么?”
江水暗暗吞了口口水,把要说的话咽下肚,干笑着扯开话题:“您真的要到我家去看过么?”
“嗯。”黎妈妈为此还专门请了个午假,看来不是那么好搪塞过去了。
江水租住的房子在市郊,单间配个厕所兼浴室,只有一张床,一张电脑桌跟椅子,衣服散落在房间四周,半掩的厕所门后是一盆泡的满满的衣服。
“呵呵,要喝水么黎医生?”江水不自在地挠挠头,也不等黎妈妈回答,就去找杯子。走近电脑桌,不小心看到昨晚的那碗已经泡成面糊的泡面,从胃里又涌现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恶心,冲进厕所就是一阵干呕。
黎妈妈跟着进了厕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江水的背,江水呕的天昏地暗,眼眶慢慢地泛红。好不容易止呕,江水抬头勉强笑笑,说:“不好意思啊黎医生。”
黎妈妈把江水扶起来,江水虽然有1米76,却轻飘飘的好像只有骨头。江水被搀着慢慢走到床边躺下,虚弱得抬不起手来。黎妈妈仔细地给江水盖好被子,打来干净的毛巾给江水擦了边脸。
江水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温柔细致地对待过,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想说话,却连张嘴的气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