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臣们一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张昌宗身有何功,功在何方。 朝堂上的空气一时凝滞起来,这时拍马天才杨再思出场了,他迈着八字步慢慢走上来,女皇忙问:“卿知道昌宗功在何处?” 杨再思手捋花白的胡须,慢慢道出:“昌宗合炼神丹,圣躬服之有验,此莫大之功也。” 朝臣们一听,一片哗然。张昌宗站在女皇身边洋洋得意。则天大帝听了,道:“昌宗既有功,可以功抵罪,官复其职。” 杨再思诚为无耻之尤,时人甚轻之。左补阙戴令言作《两脚狐赋》以讥刺之。再思闻之甚怒,出令言为长社令。 两天后,韦安石从附近区县视察灾情回来,见张易之等人在牢房里,锦衣美食,吃喝玩乐,有滋有味的活着。韦宰相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诸张剥去锦衣,换上囚服,移于别室关押,而后用车拉着诸张在狱中的豪华用具,直奔朝堂。 朝堂上,韦安石将那些东西一字摆开,对女皇说:“皇上,您自己看看,张易之几个是蹲监狱吗?” 女皇看着那些金银用具,锦被御酒,还有绘着美人图的檀木屏风,惊讶地说:“谁人把这些奢具送入牢中,乱我法度?” “堂堂的三品宰相、夏官侍郎宗楚客!”韦安石指着堂下的宗楚客气愤地说。 宗楚客急忙上来叩头跪奏道:“张氏兄弟一向养尊处优,细皮嫩肉,臣怕他们受不了牢狱之苦,故好心而为之。” 韦安石恭手道:“国家法度堕落于此,怎不令天下人耻笑!臣请对诸张一案速作处理,并把党附二张的宗楚客一并治罪。” “皇上,臣冤枉。”宗楚客跪地哭道。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女皇再也不好不讲理、和稀泥了。决定采取丢卒保车的举措,于是下令道:“张同休贬为岐山丞,张昌仪贬为博望丞。佞相宗楚客左迁为原州都督,充灵武道行军大总管。” “那张易之、张昌期怎么办?”韦安石穷追不舍。 “一并交由你和唐休璟再行鞫问。”女皇不耐烦地说。管她耐烦不耐烦,下了朝,韦安石即和左庶子、宰相唐休璟赶往御史台。 到了御史台,韦、唐二位宰相在大堂上坐定,连口气也来不及喘,刚要发签提审张易之,就见大门口有两个黄袍内使飞马赶到。下了马,一路小跑来到大堂上,叫道:“皇帝圣旨!”韦安石等人不敢怠慢,急忙跪地听旨,但听那内使的娘娘腔念道:“边关有事,命韦安石检校扬州刺史,唐休璟兼幽营都督、安东都护。接旨后,从速赴任。” 韦、唐两位宰相相互望了一眼,苦笑一声,磕个头说:“遵旨!” 随着两位宰相的离京赴镇,对二张的鞫问,不了了之,二张也随之无罪开释。 时光已进入长安四年秋天。则天大帝已八十一岁的高龄。年老体衰,倦于政事,常蛰居长生殿,伏枕养病,十天八天上回朝也是常事,有时竟然累月不出。 这日,则天大帝拖着老迈的身躯前来视事。 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姚崇从宰相班里走出来,恭手奏道:“陛下,臣母老矣,年迈多病,行动不便。养老之恩,成于圣代,臣请解去职务,回家侍养家母。” 则天大帝望着姚崇,有些不高兴,老半天才说:“卿欲抛弃朕,而去侍养另一个老太婆?” 姚崇撩衣跪地,叩头施礼道:“陛下有众多贤臣良相环侍御前,而家母只有臣一子。” “朕好不容易得卿一良相,怎可轻易放归。” “朝臣中才德过臣者多矣。” “卿不必说了,”则天大帝欠了欠身子,喘了几口气说:“孝子之情,朕且难违。准卿一月假期,停知政事,暂任相王府长史。” 姚崇不敢再多说一些,只得磕了个头,口称谢陛下隆恩,退了下来。则天大帝的一双老眼,像罩上了一层模糊的云,她缓缓地扫视了群臣一眼,说:“朕在深宫,卧养病体。卿等宜勤于政务,忠于职守,无负朕心。”群臣一听,急忙躬腰拱手:“谨遵陛下教诲。” 凤阁侍郎、银青光禄大夫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崔玄暐出班奏道:“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出入。” “异姓”者,二张也。崔宰相的意思是,大帝不豫,理应由亲生儿子侍汤,弄两个外姓人不离左右,万一大帝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临终遗命之类的话,岂不要出自这俩面首之口,若胡言乱语起来,岂不要造成国家的混乱? 站在皇帝身后的张易之、张昌宗听了崔宰相的话,犹如身上长了虱子,局促不安。皇帝则对着崔玄暐慈祥地一笑,说:“德卿厚意。” 见大帝没有明确表示采纳自己的意见,崔玄暐又奏道:“臣请皇太子从东宫移居北宫,以便随时听从召唤,入内侍汤药。” 则天大帝看着不远处站立的老儿子,不冷不热地说:“你有这份孝心?” 太子显急忙走过来,伏地叩首道:“养老之恩,成于圣代。儿臣愿于北宫侍汤药。” 则天大帝笑道:“学姚崇之语,何其快矣。” 太子显只得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散朝后,秋官侍郎张柬之和姚崇走在一块,见左右无人,张柬之问:“何辞宰相一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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