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霖大陆录国燕召山上,身穿着一袭黑衣、眉目冷峻的青年运着轻功极快地从茂密的树林间穿梭而过,周边的事物稍纵即逝,而在黑衣青年身后还零零散散地跟着几个人。
这几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有条不紊地呈包围状向黑衣青年四周围扩散,看那样子像是为了捉人而来的,带着很明显的目的性。
黑衣青年眯了眯眼,眼角的余光往后扫了扫,见状冷哼了一声,“狂妄自大!”随即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一下驰飞出去,将身后的一干人等远远甩开出去。
刚从树林中脱身而出的黑衣青年瞳孔微微地收缩,动作一顿,身形堪堪停在悬崖边上。他原想穿过树林应还是树林,却不曾想到这片树林已经到了尽头…黑衣青年静静地站着,脚下便是万丈的深渊…待他回过身时,原本在身后远远围追的青衣人已经呈一个完美的包围姿态将他团团围住,精准的站位把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锁住,想要再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众青衣人也一动也不动站着,只是静静和黑衣青年遥遥对峙,一点也不着急动手捉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顶笼着青纱坐辇映入眼帘。
华丽的青辇由四个壮实的青衣男人抬起,由远及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不一会儿就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辇上的青纱随着风轻轻浮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人悠闲地坐在辇中,还有那人唇边的一抹轻笑。
黑衣青年看着那顶青辇,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正主终于来了呵…心下冷哼了一声,原来他一早就算计好了,以为他这样就没有办法了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真是够惹人厌恶的呢…
坐辇边上两个身穿侍女服饰的女孩走到辇前,一左一右地将青纱挽起,露出坐辇中主人的正真面目。辇中的男人身穿一袭华丽的白衣,神情慵懒地倚在软塌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淡笑,手里把玩着一个琉璃杯,杯中如琥珀一般的液体随着他的作微微倾斜。男人抬眼看向黑衣青年,见他神色戒备,弯了弯眉眼,温和地说道:“旌儿,过来。”
黑衣青年傲然地微仰起头,看着男人嗤笑道:“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么?少自以为是了!”
白衣男人听了也不动怒,唇角的笑意反而逐渐加深,看着向黑衣青年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已经被困在笼子里还妄图逃跑的幼兽。男人轻轻一笑,说道:“好了,听话,别闹了。乖乖跟我回去。”男人顿了顿,笑得愈发温柔,眼神却带着微微的寒意,“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忤逆我的意愿的…只要你乖乖的,我会考虑原谅你所做的事情。现在,过来。”
黑衣青年微微蹙起眉,被男人的态度和语气激得不怒反笑,脸上是毫不掩饰地嘲讽,“你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还会对你唯命是从么?”轻蔑地看了男人一眼,黑衣青年微微勾起了嘴角,唇边绽出一抹冷傲的笑容,“做梦!”随后动作不加停顿纵身就从悬崖上跃下,身形很快就被云雾吞噬失去了影踪。
男人瞳孔骤缩,身形一动,人已经消失在辇中。男人静静立在悬崖边上望着茫茫看不到底的深渊,唇角的微笑僵成一个弧度,他终是没来得及捉住往下坠的人。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缓缓地收拢手掌,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冷了下来。
男人转身,立在身后的一众青衣人立马跪倒在地。压下心底狂乱翻涌的情绪,男人眯了眯眼,“去找,生不见人死要见尸…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语调很轻,但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男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下属,眼神冰冷,最后到底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周身杀气四溢,“若找不到…你们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强大的气场使得跪在地上的青衣人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冷汗从他们的额角滑落,后背已然是湿了一片。
一个月看似虽长,但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到万丈之下去寻找一个可能尸骨无存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越过了深渊这道天堑已经是属于龟琰大陆的领地范围…虽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几时轮得到你说话了,兴师动众的,这分明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龟琰的上位者岂能容你一外邦人在自个儿地盘上嚣张?!而且大张旗鼓的行动反而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除了龟琰的领主外,各个地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到时岂能说你要找就能让你找得到?如此束手束脚,说来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虽是无奈,但跪在地上了青衣人迫不得已只能恭敬地应道:“谨遵宗主之令。”
千丈崖底,黑衣青年静静地躺在杂草和乱石堆之中,身躯已经残破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脸颊上沾满血迹,身下一片艳红的液体宛如溪流般蔓延开来,染红了周围的荒石枯草,渲染了一片肃杀。
此时在黑衣青年的额心处,一个蛇形状符纹缓缓被勾勒出来,成形后微微发出玄青色的光芒,光芒闪烁着仿佛在呢喃,原本已经停止呼吸的人胸膛渐渐恢复了起伏,鼻翼轻轻翕动,呼出微弱的气息,已经气绝身亡的人此刻竟然死而复生了!
随着额心符纹的光芒愈发明亮,黑衣青年残破的身躯开始迅速被修复完整。躯壳断裂的地方快速连接弥合,弥合后的地方留下了可怖伤疤,慢慢地,伤口处的皮肤恢复到像不曾受过伤一般,仔细一看,初时留下致命伤口的肌肤竟丝毫没有遗留半块伤疤!失去的手臂也从关节处重新长出,连接的地方不见半点儿痕迹,就像那手臂原本就好好的长在那儿一样…缺失肌肉组织的地方细胞快速分裂,森森白骨重新被新的肌肉覆盖。
没过多久,随着蛇形符纹渐渐黯淡,黑衣青年的躯体被修复完美得看不出身体的主人曾经受过那样致命的伤,惨白的脸也己经恢复红润健康的光泽,呼吸也不再是气若游丝。
黑衣青年平缓绵长呼吸着躺在地上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若不是他身上还残留着受伤时的血迹和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压根就不会有人怀疑刚才已经失去呼吸的人就是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一位。
许诺旌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碧蓝的天空,茫然地眨了眨眼,喃喃自语:“好蓝的天空啊…”许诺旌皱了皱眉,意识晃了晃,“呃…不是…好像有哪里不对…恩…现在…感觉就像在梦里…”梦?很蓝的天…不,不是…是红,是血!记忆倾刻苏醒,他遭遇了车祸!尖叫,撞击,然后不受控制的身体,自己一动不能动只能静静地躺地上,视网膜渲染的红色,世界变得一片殷红…车轮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血液慢慢从身体里流失,还有……
“苏桀!”反应过来的许诺旌猛吸了口凉气,整个人条件反射一下子就翻坐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刚被复原的身体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剧痛叫嚣着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呃…”许诺旌抱着自己的身体,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缩成一团抽搐地倒在地上。
许诺旌痛苦地锁紧眉,脸上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流,哆嗦着嘴唇哀叫:“好痛!”怎么回事?身体仿佛被无数把利刃割裂带来的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感觉身体像是被重组了无数次一样。
额心的蛇形符纹再次闪现,柔和的光芒缓缓浮动。疼痛不已的许诺旌突然间就感觉到眉心微微发烫,然后在脑门的位置涌出一股暖流,从额头缓缓蔓延到四肢百骸。片刻后,舒适感充盈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许诺旌仰面躺在地上轻舒了口气,整个人总算是缓了过来。
“搞什么东西啊…”许诺旌眯着看着四周的悬崖峭壁,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啧,穿越那么狗血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呐…还借尸还魂了…”许诺旌轻笑了一声,“不过好歹还活着,不是么…”他张开双臂,那种感觉就好像要拥抱天空,“要是苏桀也穿越过来就好了,怪想他的…”
“咕~”肚子唱起了空城计,许诺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饿好饿!好想吃东西!”许诺旌环顾四周,嘴上还碎碎念:“吃的吃的,在哪儿呢?”让他失望的是四周空空如也,一片荒凉,除了草就是乱石堆,而且…就算给他找到食材那又怎么样呢?他压根儿就不会做!真当他是苏桀啊…
“苏桀苏桀苏桀……苏桀!”许诺旌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谷里回荡,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许诺旌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哭丧着脸,“好饿…”
“召唤不出苏桀,只得自己自力更生了,唉…”许诺旌无奈地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衣衫褴褛,额头刷刷下来几条黑线,表情更加怨念了,“啊喂,难道我是穿越到乞丐身上了?”然后看到四周一片暗红,才发觉自己身上都沾满了血迹,“怪不得有闻到血腥味,还以为是错觉…”许诺旌愣了愣,回过味儿来才觉得不对劲,“难道…这家伙得罪什么人,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呃…那他占用了人家的身体,那他会不会也会遭到追杀啊?!许诺旌在脑补了一系列被追杀的情节后,湿了一身冷汗。
“不是吧…呵呵…”许诺旌面无表情地笑了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一想到自己可能在被追杀中度过余生,许诺旌不禁泪流满面,人穿越他穿越,老天敢不敢不让他那么悲催啊?
没过一会儿,许诺旌从地上爬了起来,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大步往前走去,潇洒地去找…吃…的了…好吧,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现在都快要被饿晕了,至于追杀什么的见鬼去吧!
“反正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被饿死,要死怎么也要当个饱死鬼…”许诺旌自言自语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来个痛快,话说他真的不能想象自己被饿死的情景,那场景简直比十大酷刑还要让他觉得恐怖!
许诺旌沿着坡道往下走,目标很明确——几里外的一个湖泊。有水的地方总会有食物,譬如鱼什么之类的总会有的吧…事实证明,有时候许诺旌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凡事都是有意外的。
“…为什么…会…这样子…”许诺旌面无表情地站在湖泊前,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湖泊,别说捉鱼了,依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下水还是个问题…他会被淹死的吧…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许诺旌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湖啊?!其实是是海来的吧?!”这个湖简直比地中海还要大啊!真的是湖么?!
许诺旌无力地蹲在湖边,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这个满脸是血的人是谁啊?是他吗?!无奈地叹了口气,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用手使劲地搓洗着。
凝固的血迹随着水流的冲洗渐渐地混着湖水融入湖泊中,一缕缕血丝在湖水中淡淡地蔓延开来,最后稀释在湖水里。
血腥味虽然随着湖水稀释掉了,但久居湖底深处的怪物还是察觉到了异常…这一整个的湖泊就像它的感官一样,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被它感应到,什么踪迹都无法遮掩。
千丈的湖底下,沉睡的怪物仿佛受到召唤一般渐渐苏醒过来,缓慢地睁开硕大的眼瞳。闪着墨绿幽光的眼瞳正在缓缓上升,那是怪物在往向上移动…幽暗的湖底被它巨大的身躯搅得不安起来,微弱的流水声响起伴随的却是暗流汹涌,寄居在湖底的其它生物立刻退避三舍,躲进在暗黑的角落里不敢再露头。
对于湖底发生的突变,许诺旌毫不知情,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在心里还盘算该怎么解决吃饭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