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记忆以来，他的生活似乎就一直在旅途颠沛中度过。

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是要去哪里，他从来没有问，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

窗外的景色一日不同一日，起初是茫茫红尘，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青黑的土地。

终于，某天车马缓缓驶入了一座城池。他把脑袋探出幕帘，看见无数的人，房屋，像流水那样在他眼前穿流，有人在他的耳旁告诉他，到家了。

家？

这个词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而言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概念。

那个男人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地告诉他，家呢，就是一种无论到了哪，最后都得回去的地方。他点头，其实有点糊涂。

在他不长的人生里，每天醒来时，自己都在不同的地方。

他忽然好像又有点明白了。

家，那大概就是和马车一样的东西吧。

幸而当时的他脑袋里还没有死亡的概念，否则他大概要把家想象成棺材一样的东西了。

他的旅途终于迎来了首次长期驻停。

当他出现在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前时，他似乎看见了她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扑闪了一下，但很快就灭了。这点变化并不足以让一个孩子上心，引起他注意的是她怀里抱着的一个半大的孩子。

除他自己之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孩子。

两岁多的孩子，这个年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襁褓，不过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走路已经可以走得很利索了。

抱着这样的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很累的一件事，不过女人似乎并不介意这样抱着他，而他似乎也对面前出现的那群人并不在意，带着满脸的冷淡和不满，一副困倦的模样，而那并不应该是出现在一个两岁孩子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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