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道:“教主知晓,曲右使与我私交不错,我入教之时曾对我说过一些……咳,教主夺位之事。他说,当时向左使不同意任教主一些事情,与任教主大吵一架负气离去,导致任教主练功偏差,走火入魔而亡。而教主临危受命,才登上这位神教教主一位。”
这并非秘辛,是以东方不败点头。
“我要说的,也是这里……”南柯想了些许时间,似乎是在组织措辞,皱眉道:“这些日子,这段时期,向左使一直在向我,以及曲老哥询问一些历史上消失名曲名谱之事……我在江湖之中,也曾听闻过‘天王老子’名头。我始终不认为,一向桀骜不驯的向问天会沉迷于音乐。”
“……可若不是沉迷与音乐,天王老子又为何要交好于我,甚至有求于我呢?”
南柯尝试着做着推断。
后世读者评价,向问天此人,乃是天生易容大师!若岳不群在意的是利益,以及世人敬仰。那向问天在意的,便唯有一个利字!
东方不败闻之深思。之于向问天忽然转了性子,他曾也有疑问。只是见向问天几乎天天只是与曲洋探讨乐理,于是半信半疑。
“于是我做了两个推断。”
东方不败抬眸凝视,南柯一笑。长久郁气尽出,他忽然有了将谈判掌握于手的错觉。当然,错觉亦仅是错觉。
“第一,向左使真真如曲右使一般,抑或说他忽然看穿世间权贵不过尔尔,是以沉溺音乐。然而以我对向左使多日观察所见而言,此情况微乎甚微。”
东方不败面露赞同。向问天便是向问天,永远都不会变成曲洋。
“第二。”南柯温和一笑,伸出左右手,手中棋子异色:“第二……那便得看,五年前教主大人杀了任我行,抑或没有!”
东方不败面色骤然一变,原先如沐春风瞬间成不可名状的阴冷逼迫。院落之中鸟兽尽散,瞬间极端喧哗,而后归于诡异死寂。
而南柯笑意不变,从容与之对视。
良久。
东方不败伸出手,缓缓取走南柯右手掌心黑子。
南柯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他原先只是在赌,赌东方不败话中的真实。而东方不败则给了他信息。
——暂时而言,至少这一刻,他真的信任了自己!
当然,倘若自己无法给他需要的,今日自然无法走出这一院落了。
南柯将左手白棋丢入棋盘,南柯面色肃然:“昔日教主大人发动政变,向问天确实是与前任教主大吵一架,是以离教,对么?”
东方不败思索半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南柯从棋盘之上棋子分成三堆,一堆大约有总棋子一半,另两堆平分秋色。他指着最多的一堆道:“这是你夺权之前,手中筹码。这两堆,则代表任我行与向问天。”
“我听闻,向问天向来对任我行衷心,却在你政变之前,忽然离开神教。教主,你可有想过原因?”
东方不败冷笑:“当时任我行将权利交由本座,是以向问天与任我行生隙。向问天进言要杀本座,任我行不顾,向问天一怒之下挥袖离去。时机成熟,本座便一举夺下教主之位!”
南柯点点头:“教主分析得很对。可我猜测,你们都错了。”
向问天真的忠于任我行?若此为真相,为何他要在任我行最为危机的时刻离去?
——只因他不想与东方不败死磕!
东方不败冷冷凝视他:“本座怎会错?”
南柯道:“以我之见,彼时向问天内心深处,已放弃了任教主。他离开,一是为向教主你表达一个可以夺权的信号;二则为保存实力,无论教中何人当权,皆无法动摇其地位权利。”
东方不败闻言,瞳仁骤然紧缩。
“我多日与向问天相处,觉这种人并无君临天下的野心。然一旦有危机降临,他会迅速跃起反咬一口。历史上这一类人极多。司马迁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描写:廉颇之免长平归也,失势之时,帮客尽去。及复用为将,客又复至。廉颇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见之晚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则从君,君无势则去。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
东方不败闻言屏息不语,面色深沉,不可猜测。
半晌,南柯继续道:“假设将日月神教喻成小国,那么教主,你便是君主。向问天相当于朝廷首辅。他也许喜欢玩弄权势,却对之并无太多在意。然一旦他认为你并非辅佐良君,他便会像毒蛇一样潜伏在一旁,在最为适当的时机,给予你最为致命的一击!”
“若教主治理之下毫无纰漏,那这类人也会收拢爪牙,安安静静保持至少中立的态度。但教主若让他失望了……”
东方不败面色逐渐凝重。他从容镇定,冷声道:“继续!”
——也许这只是意外所获。若说他原先只是无聊才想听听他的意见,此时却真正被切中了要害。眼前这一位黑衣琴师,从来不容小觑。
从来!
南柯安抚一笑。“昔日你登上教主之位,杀伐果决,神教在你治理之下,盛极一时。若我未猜错,向问天开始也想与你和平共处。”
东方不败点头。见他又取出一粒棋子,横于东方不败与向问天之间。“这又牵涉到了另一个人,杨莲亭。”
“杨莲亭此人,善揣度上位者心思,曲意逢迎,且心胸狭窄。多数人不明白教主为何扶植他,我想我可以猜测一二。杨莲亭用作棋子是不错,但站在向问天角度,他又如何能安心当一个随时可被杨莲亭制约、甚至谋害的日月神教右使?”
南柯将所有棋子全部合并于一起,独独拿出任我行一粒。“以我之见——向问天在意的,第一是神教,第二才是任我行。神教在杨莲亭管理之下日益溃败,此时若他忽然知晓其实任我行还在……他又会如何?”
闻言,东方不败骤然握紧手心。半晌,有白棋粉末簌簌落下。
良久,才道:“一切只是你的猜测!”
南柯一笑:“只是猜测。”
只是猜测而已,东方不败。我可以告知的,只是如此。相信与否,只在于你。
若你信了我,必竭尽全力帮你一次;若你不信我,潇洒离去此后再不想归家,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