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晚间新闻播出的一天多时间里,萧拓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因为内心痛苦挣扎得太过厉害,整个人变得更加抑郁。
闷闷不乐的原因并非害怕于凡日后的刁难,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勾鸣。
独自离开公园后,萧拓像丢了魂魄,上班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现在回想勾鸣昨晚的样子,才明白那是强颜欢笑后的委屈。
勾鸣牺牲自己,答应了于凡的龌龊条件,这让一直用心呵护他的萧拓难以接受。
但阳光大道早在一年前就已不复存在,在幽暗树林里躲躲藏藏的日子,胆战心惊。
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暗无天日,一条还有些许光芒。
勾鸣比自己更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想要清白和自由,必须失去其中一个。
钱和权他们无法支配,唯一可以掌控的大概只有身体。
萧拓以前曾觉得,男人若沦落到囧囧赎罪的地步,是一种悲哀。
现在这种凄凉感正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就是有着它的不可思议,因果报应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但人是他杀的,这种惩罚不该加注到当初是受害者的勾鸣身上。
和于凡见面的事,萧拓至今仍没告诉勾鸣。
每当两人对视时,勾鸣复杂的眼神总让他欲言又止。
也许勾鸣已经知道了于凡和他见面的事,可能怕被责备,也可能不想让他再有任何内疚,[什么都不要说]是勾鸣不断用眼睛告诉自己的。
于是接连两个晚上,萧拓都和平时一样,饭后陪勾鸣看综艺节目,不同的是,在每次心不在焉的嘻嘻哈哈之后,是一阵紧紧抱拥和亲吻。
勾鸣仿佛也很享受珍惜两人间的亲昵,总是吻得恋恋不舍。
可在拥抱之后,萧拓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自我安慰是抱的太紧,放开后怀里太空虚。
其实他心里明白,勾鸣那双漂亮的眼睛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在想什么?”
距离除夕夜的倒数第二天早上,萧拓从身后抱住站在洗手间镜前发呆的勾鸣。
“恩?没什么。”忙用毛巾擦干脸,勾鸣亲了亲萧拓。“快洗脸吧。对了,晚上你加班吗?”
“不加。怎么了?”挤了牙膏,萧拓叼住牙刷囫囵说着。
“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望着转身走出洗手间的勾鸣,萧拓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今晚对两人来说,至关重要。
于凡说的新闻,到底会是什么内容?
吐掉漱口水,冷水拍上脸,萧拓这才意识到勾鸣问话的意图,想必他已经知道晚间新闻的事。
该为这种默契感到开心?还是伤心?
毛巾迟疑地在唇边蹭着,两天来欲言又止强压下的话又溜了上来。
走出洗手间,萧拓见勾鸣正在换衣服,此时他颈上的创口贴已经拿掉,干净的没有一丝伤痕,连周围的红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勾鸣独自背负痛苦,只为让自己安心。
满足于凡的要求需要很大决心,换位思考,即便再有心理准备,难免仍会留下yin影。
既然知道了,就不该再继续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永远不会让他受伤的心灵愈合。
“勾儿…”舔了舔嘴唇,萧拓开始组织语言。
“恩?你可真慢,咱俩再不走,上班该迟到了。”连萧拓的外衣一同抱起,勾鸣快步走到门口穿鞋。
今早卧室收拾得格外干净,被子整齐叠放在床头,像没睡过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被子都叠了?”
“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勾鸣忽然一笑,“我好不容易勤快一次,你还不表扬表扬。”
“呵呵,知道你能干,以后咱俩住多大房子,都能收拾干净。”
“呵呵…”
换掉睡衣,萧拓觉得场暖得差不多,该是说出来的时候。
“勾儿…其实…”
“哔哔哔哔哔…”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大清早也不得安宁。
见萧拓没有搭理手机的意思,勾鸣忙替他拿起递到眼前,“先接电话。”
扫了眼来电显示,又看看勾鸣,萧拓还是接听了电话。
“小拓上班了吗?”是妈妈。
“正准备出门呢。”萧拓被勾鸣拉到门口,边穿鞋边套外衣。
“这么久都不回家,我要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也不给家来电话呀?”
“没有没有,这几天确实挺忙的。”锁上家门,萧拓跟在勾鸣身后,嘴上答着妈妈的话,脑子里却想着别的。
“晚上回来吃饭吧,都要过春节了。”
“呃…这个…”
“你看你看,还说惦记家里呢。对了,你现在还和小鸣一起住呢吧?他晚上要没事,叫他一起来家里吃饭啊,好久都没来家里玩了,跟他说我们想他。”勾鸣一直很讨爸爸妈妈的喜欢。
“他就在我边上呢。”萧拓笑着搂过勾鸣。
“那你让他接电话,我跟他说,他一定来。”
“算了,我们都着急上班呢,晚上我们一起回去,见面你们再跟他聊吧。”争分夺秒的早高峰可没时间聊家常。
“也好,那到时候我跟你爸一起下厨了啊,晚上等你们!呵呵。”
放下手机,萧拓无奈吐了口气。
“他们晚上叫咱回去吃饭。”
“好啊,N久没去你家了。”街上行人车辆你来我往,嘈杂混乱。勾鸣抿紧嘴唇,保持笑容,“那我走了,晚上下班你家见。”
见勾鸣笑得开心,萧拓咕哝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装扮火红街铺前的萧拓,心里却怎么也热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