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可从我记事起,我就已经生活在美国了。
所以,我知道,我没有去过日本,至少我没有去过日本的什么祭祀庙会、没穿过日本的和服、没玩过日本的捞金鱼、没吃过日本庙会里的小吃、没参加过日本的什么烟火会……
至少,现在这个‘伊藤夜’、‘我’是没有的。
所以只能说,梦里的种种,是属于‘过去’的神崎夜。
只不知,梦中的种种,究竟是‘梦’还是‘曾经’?
我撅着嘴衔着铅笔、双手撑着脸颊极其无聊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梦里的那个人是谁呢?看不清,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我讨厌梦更讨厌做梦,因为它们不但总像隔了块厚厚的毛玻璃在我面前晃,而且不管我在心底怎么焦急怎么叫喊,我还是一样控制不住梦里的一切。梦中那些可怕的、讨厌的、不想让它发生的、不想让它继续的,都不顾我的心情的发生和继续着。
最讨厌的是在梦里,我急切的想要看清的人却怎样都看不清,急切想要听清的话也怎样都听不清。
一切都只会让人焦急和心碎。
“你真有意思。”正在我神游之际,我突然感觉被人扯了扯衣袖,听到身边似乎有人在笑。
我不悦的维持原先的姿势微转过头看看究竟是哪个大胆的家伙骚扰我的。
只见眼前的人碧眼、白皮、高鼻梁、浓眉大眼、金短发,脸上的零件组合得还算是基本可以见人的。
“你是中国人吗?长得真可爱。我叫布鲁斯,你叫什么名字?”碧眼的家伙开口跟我说话。还好,口气清晰、牙齿洁白,伸出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是我喜欢的干净清爽人士。
不过,我突然意识——他什么时候坐我身边、还靠得那么近了?气都喷我脸上了!吼!不是我夸张,这两年除了固定的几个人之外,我身边可是从来没有其他人能靠得这么近的。叔叔喜欢在我身边安插保镖,要见谁靠我太近了,保镖都会冷着脸上来把别人丢出去的——尤其是像他这种恨不得对我流口水的男人,那更是被丢得老远。
我不太舒服的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1.5米的安全距离,扫了几眼吵哄哄的教室,似乎没看到保镖之类的人物。
呃……这批人和刚才那批人似乎不一样啊。难道已经下课了?我们班下节课换在哪个教室上来着?
呃……难道,我上学的第一天就与自己的班级失去联系了?
“请不要这么紧张,我和你一样主修应用心理学,我叫布鲁斯莱尔,你叫什么名字?”碧眼的家伙又试图靠近我,被我瞪了回去,只好坐在原位再次向我伸出手。
应用心理学?我什么时候修那么恶心的东西了?
我学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也懒得耽误时间,在老师走上讲台请同学们安静时我也起身推开碧眼的家伙离开了教室。
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我只好在偌大的校园里瞎逛,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唯恐碰到人。
无意间来到一片翠绿幽森的小丛林,看着那一人高、用做围墙的灌木实在诱人探险,我便像小狗儿一样扒开翠绿的灌木爬了进去。
果然,小说上说得对,扒开那些用做障眼的植物,总会别有一番洞天。
我没想到这所学校里居然也会有这么幽静安详的地方,一片翠绿的草地、一片半高不高的小树林、春天里才急切盛开的小野花,配合着小树上头几声欢快的鸣叫,果然安静祥和美不胜收。
小树木都不算高大,叶子却也浓密,把灿烂的阳光隔成一片一片的明亮。春风很舒爽,夹带了一点点湖水的腥味儿,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属于这片密园的宁静。
正打算在草地上找个地方躺下补个小眠,突然发现地上仰躺着个睡美人儿。
是的,真的是个睡美人儿,小巧精致的脸和下巴,浓而密的卷翘睫毛,细长有型的小剑眉,挺翘的鼻梁,轻抿红润的唇,柔顺黑亮的发丝,还有被阳光照射着好似也在发光的洁白肌肤。
东方人的轮廓,甚于我的美。
我不自觉的打量他的胸和穿着,光滑的脖子下是从衬衣里若隐若现的迷人锁骨,然后是平坦结实的胸。纤细的小蛮腰上叠着洁白修长的双手,手下盖着一本《地球是蓝色的》,往下是就连宽大的休闲裤也无法掩盖的结实修长的双腿……
“再这么盯着我看0.1秒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我正感叹着这样美的人居然是个男儿身的时候,一道好似可以杀人的冰冷声音震住了我。我扭过头往上,对上了一双准备喷火、极其没有耐xing的美目。
清澈的、幽黑的、淡漠甚至寒冷的眸子。
纯正的东方气质,丝毫没有西方的气息。
也许是我的目光的确让人很不爽快吧,已经撑着上身坐起来的美人儿突然一拳打向我的脸。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我的身体就已经自发的将他的拳头拦住。
美人吃了一惊,然后好似因为我能轻易拦下他的拳头而更加生气,二话不说又是送出第二拳、第三拳……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轻易就把他的拳头拦截下来的,更不是故意还一脸悠闲的样子,我没打算惹已经有些气喘嘘嘘的美人更火大的。我不会功夫,真的,老爸怕我受伤,可是连沙袋什么的都不给我碰的。我想跟美人解释,这完全不能怨我,这单纯只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和决定,我实在不知道这身体过去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同学,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么?能不能不要再打了?”
对于莫名的变成比武现场的状况,我实在是可惜了刚刚难得的舒服安详,也实在是不忍心美人体力不济。毕竟,我们这么来来往往的,已经过了十来分钟了,美人身子和我比起来实在是挺娇小、挺稚嫩的,怎么看他都是货真价实的十几岁孩子,我是于心不忍的。
“等我揍烂你下巴之后就不打了!”美人倒是脾气很火爆,一脸青筋暴跳的样子,显然我诚意关心的话听到他耳里变了味了。
哎,没办法,要想让这只小花猫安静下来,看来我也只好牺牲一下了。于是我用‘现任主人’的身份命令我的身体停止一切反抗,站定在原地等待美人狠狠的一拳光顾。
啊!还真疼!美人看起来很小只,力气倒是不下。
“你为什么突然停住让我打?!”看来美人见我乖乖听话站着等他打烂我下巴有些良心发现了,也收住了拳势,只是捏紧的拳头还是提着。
“不然难道要没日没夜的打下去?”我擦擦被揍出血的嘴角,还真疼啊!
我能不能哭啊?毕竟如果是十五岁的孩子被这么用力的揍一拳,大概也是准许哭鼻子的。不过看看一脸鄙夷的美人,我想还是算了吧。毕竟一张三十岁男人的脸对着他哭鼻子,他还指不定要暴走成什么样呢。
“你不是说了等揍烂我下巴之后就不打了么?”我找了块能被阳光照射到的草地上自顾自的坐了起来,“反正都是要被揍烂下巴的,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
“哼!”美人似乎消了火,可是即便他消了火也没打算理会我,径直的走过去拿起自己的书和外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我。
我讪讪的把想开口挽留的话咽回去,看着他踏着阳光从一条小石子路离开。看来,我是被人讨厌了。话说回来,想到这个幽静的密所来,其实也用不着像小狗一样从灌木丛中钻进来啊~~
摸摸自己的下巴,应该是肿起来了。这个样子,我现在自然是不能回家的,让老爸或者叔叔看到,他们八成会铲平学校把小美人找出来,然后再丢到XXX湖里去的。可是又不想再在学校里呆着,我便有点无趣的离开学校随便拦了辆车子,到了没什么人的路便下了车,然后开始后半天的晃荡。
真是不怎么幸运的一天啊,‘长这么大’属于我的记忆里我还没被人打过呢。不过,‘神崎夜’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依我看来,那美人的身手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可是,‘神崎夜’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条件反射却能这么轻易的将他制住,看来,‘神崎夜’的身手定是在美人之上之上再之上的。
觉得自己的想法和说法有点奇怪,甩甩头不想去深思,便开始逼迫自己全神贯注的‘游街’……
嗯,街边的空气还是不错的,绿化好;
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了个人,心脏没预警的猛跳了一下。乖乖,奇怪的。我摸摸自己的胸口,赶紧转回头,继续‘专心’的游街。
嗯,街边的冰激凌也还是不错的,口感可以;
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奇怪而已,当真的。我借着摊主找钱,又偷偷往身后看了看。嗯,还在还在,不由得心跳得更不规律了些。
嗯,这街边的宣传画怎么非要这么奇怪?所谓的后现代抽象囧囧?
不过画上的黑鬼貌似是叫做奥什么巴什么的,听老爸说他似乎是美国上上上任总统?不能怪我生活在美国却连这么有名的人都不认识,谁让身后的人影晃得我连神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呢,?这颗心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竟跳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奇怪,真的奇怪。为什么我的心跳会那么难以控制呢?不过是有点奇怪的路人甲而已。
嗯,不行不行,太阳还老高,这时候回家太早了;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嗯,那只狗看起来挺高级,打火锅应该不错吃……
实在受不了了,我第十九次转回头向身后扫了几眼。
好吧,我承认我实在太介意了。虽说这条路不是我家铺的,它属于公共财产,有人和我一样喜欢游街我是没办法阻止的,但是,如果有个人的喜好居然和我的完全一样,整整两个小时都跟在我身后左拐右拐,我要想真的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我停住了脚步——不过选择的地点似乎不是很好,四周貌似连只狗都不可能路过——转过身望着自己身后十米左右同样也停住脚步的人。
“先生,你是在跟着我么?”
一般情况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我不但心跳不规律、泪腺失调、呼吸混乱,就连我的嘴都急切的想要呼唤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嘴究竟想要呼唤什么,脑子里想不出来,我只能压抑着有些哽咽的声音问些正常情况下正常人会问的问题。
身后的人似乎也没比我好多少,甚至可能比我更糟糕,一张带着刀疤、似乎年龄也不小的脸上居然流淌着两条小溪似的泪。
他为何而流泪?而我,又为何感到这般心痛?
身后人一步步向我走近,我的呼吸一点点困难。
他的腿似乎不灵便,走得一拐一拐的,姿势并不怎么好看;他的右眼似乎也不好使,暗无光泽,不似左眼那般闪烁深沉。毫无预警也没有丝毫提示,我将目光转向了藏在衣袖里的右臂,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它也是残缺的。
我发誓,我虽然是个极其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的少年,可是现在这种失常的反应都只是我这具身体自动自发的行为。我真的没打算流泪流得那么凶、也丝毫没打算身体颤抖得这么厉害、更没打算这么反常的扑到一个陌生人的怀里的。
真的,我发誓,等我发现自己被眼前的人狠狠搂在怀里的时候,我比任何人还要吃惊!
“对、对不起先生,请你放开我!”
太奇怪、太混乱了,这种不属于我的熟悉感和安心感,这份莫名而来的感动,让我不知所措。终于找到之前不知何时紧紧拽上对方衣服的双手,我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怀抱。
“先生!请放开!”
我不安,一种平静的世界即将崩溃的预感。
“你……还是……不认识我?”眼前人终于放松了我的身子,双手捧住我的脸颊,脸上无法言语的哀伤更加深了好几分。
果然,他的右手不似左手火热,一种低于人体该有的温度,有点冷、有点凉、有点让我心疼。
“我……应该认识你么?”一切都失去控制,身体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还没等我下达命令,我的嘴里已经飘逸出哽咽的询问、我的手也已经覆盖上脸上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深怕这双手再消失似的。
安静了好几十秒,眼前人才止住了泪破涕为笑,痞痞的打趣我,“既然不认识我,那干嘛那么用力的扑到我的怀里?还这么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脸一红,赶紧跳出他的怀抱同时放开他的手,窘迫非常,“你、我、我……”
你问我我问谁啊?!又不是我要这么做的,实在是这具身体太奇怪了,它自己擅自做主,不能怪我!
眼前的男人似乎很开心,痞痞的对着我笑,“施主,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我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不如你把我捡了回去吧。”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什么跟什么来着?
刚想问‘为什么我非要把你捡回去不可’,可开口却是一声怒吼,“你跑去做和尚了?!”
怪怪怪!真的很怪,为什么我的口气怎么听怎么有股责怪的火药味?
男人又笑了,勾着忍也忍不住的弧度,眼神暧昧,“从这一刻开始那便是过去式了。我宣布,现在我还俗了。”
“啊?”我又被弄傻了眼、张大了嘴。
因为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有够呆的,所以我赶紧找话掩饰,“你、你……哪有说还俗就还俗的?你这和尚当得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那不重要,”男人又是痞痞的笑,趁机更靠近我一些,“现在重要的是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再不把我捡回家,我就要饿昏在这了。”
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我只好双手交叉拦在胸前赶紧又后退了好几步,“凭什么我非要把你捡回家不可?我家人不信佛,我不捡和尚回家的!”
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啊,明明不管是路边的什么东西,我都不可能会捡回家的!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你可以把我捡回家了。”
男人只差没笑喷出来,坏坏的勾着嘴角又靠近我两步,而且每一步都比我的大了近一倍,害得才保证了安全距离的我一瞬间又完全陷入了他的怀里。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很危险。再靠近他半点、再多和他呆一分钟,我一定会变得更加奇怪更加不像自己,所以——虽然这样有点丢脸——在我脑海和心情都是乱七八糟的当下——我落荒而逃了!
丢下一句“我不要捡!”,我脚底抹油飞快的跑了。那男人腿不灵便自然是追不上我的,等我没头没脑的跑了二十分钟后,我才想起来,自己这么落荒而逃还真不是一般的丢脸。
刚刚之所以跑得那么快,实在是有八成以上的原因是想借着奔跑来平复心脏莫名的狂跳,心里和脑子里都混做一团浆糊,我自然也就没顾得上看清脚下的路。等我终于好像有点恢复正常时才发现,我……彻底迷路了!
从学校打车瞎逛到魂不守舍的游街再到这没头没脑一顿瞎跑,看来,我不彻底迷路是不可能的了。谁让我来美国的这五年几乎没怎么出门更没独自出门过呢?
不过,其实只要身上有钱,迷路也没什么好怕的。
好不容易见到一辆计程车,我便跳上了车、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
可是,鬼使神差的,在车子发动十分钟之后,我居然要求司机把我送回原地!
我保证,我折回来找他,只是想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饿昏在路边了,我没打算捡他!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把他捡回家的——绝对不会!
回到原地找了几圈,没有见到哪怕是任何动物或者人类的类尸体,可以确定那和尚是骗我的,我本可以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打车回家。可我怎么就被鬼上身的扩大了方圆三条街的范围来找他?
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我早就应该呆在家里吃着老爸准备的点心窝在他怀里看动画片了,可我居然还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搜索每一个光头?!
手机没电了,老爸和叔叔到学校接不到我、现在又找不到我,一定发疯了,我要再不回去,叔叔说不定会动用一切可能把整个纽黑文市给翻过来的。
找了好几个小时,找得我双腿发麻脚底起泡、找得我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我是真的已经仁至义尽到不能再仁至义尽了。就算那和尚真的不小心饿死在路边,他也没什么好怨我的了。
反正在这么大的一个纽黑文市,要想毫无头绪的找到一个光头和尚是不太可能的事,我真的应该立刻回家,然后等着老爸罚我不准吃布丁一个月、等着趴在叔叔腿上让他打我五十下屁股……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回到这连半只狗都不可能路过的鬼地方蹲着呢?我又究竟打算蹲多久?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呗,何必这么难受这么后悔?
反正心里一直都是空落落的,现在不过是变得更空了而已;反正我心里一直感觉缺了什么似的,现在不过是好像失而复得其实是空欢喜一场而已。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认识他、他又不是我的谁、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我心里缺的那块,我又何必难过得跟丢了心、丢了魂、丢了命似的?
可是、可是、可是!
我就是好难受,从未有过的难受,就算是把心脏挖出来捏碎也不能平复的难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放声的哭嚎划破了寂静的黑暗,我把自己的双膝抱得紧得不能再紧。反正这周围连半条狗都不可能路过,反正这里除了我就是蚊子和虫子,反正我就是难受得想去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装?不就是很凄惨的哭么?不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不老不少的男人恸哭一场么?不就是这张三十岁的脸这么哭起来很滑稽很难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自己以前叫做‘神崎夜’现在叫做‘伊藤夜’,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不想把过去的记忆都回想起来,可是我却更不想把一个人忘了。他的一切都好似刻在我的脑子里,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那么努力的想、那么用力的想、那么勉强自己的想,可是为什么他的脸还是那么模糊?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想不清楚?
头好痛!
我痛得滚在地上用头狠狠的磕着凹凸不平的沙地,我的额头被小石子嗑得出了血,辣滋滋的。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也不在乎那么多,我只想赶快敲开我记忆的墙,把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回想起来。
要快点,一定要快点,不然他一定又会丢下我离开,我要把他找回来,我要告诉他、一定要告诉他!
我不知道我心底叫嚣的声音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我也不知道心中的‘他’究竟是谁,我只知道,这个身体、这颗心,它们比记忆更可靠,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一定要抓住谁的手,一辈子、死也不要放开……